離開越川之後,他的生活水平一直在下降。
他已經快習慣了。
溫山眠看出了秦倦臉上的那點嫌棄,也知道他說這話是在壓抑嫌棄。
於是彎了彎眼睛道:“那我們出發了?”
阿方索在岸邊緊張地看著溫山眠,那因為不再晃船而收回去的手都快不知道該怎麽放了。
這畢竟是一艘全新的船。
關於這種船航行後的一切,暫時都只是阿方索的猜想。
即便溫山眠說相信他,可在阿方索的腦海中,這種新船其實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大缺陷。
簡單來說,就是不夠穩定。
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。
方形帆的確難以在強風中轉向,難以在逆風中航行。
但“難以在強風中轉向”,意味著帆布常態下的穩定;“難以在逆風中航行”則意味著順風航行力強。
可三角帆就不同了,它的帆布是完全躲在豎木背後的,並不與風直接對抗。
這意味著風阻小、靈便性強,什麽風都能用,但與此同時也意味著它對風敏感。
任何一點小風都有可能造成三角帆轉向。
再加上阿方索給溫山眠改裝的這艘船整體面積其實很小,至多也就只能站四五個人,說明船本身還輕。
輕帆輕船,操控極難。
阿方索於是忍不住想再上前給溫山眠比劃比劃,生怕說漏了什麽造成溫山眠之後的航行不利。
最後是平哥攔住了他。
“行了,後面會有人跟,不會出事的。”
平哥說這話的同時,他身後出來的一小隊人也跟著跳上了岸邊本就有的一艘方形帆船上。
這是早些時候,平哥找到溫山眠同他說好了的。
遠洋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,平哥說溫山眠如果要去海灣的話,巴爾乾人必須得陪同。
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認為海灣其實還是屬於巴爾乾的地界。
巴爾乾的待客之道意味著客人如果要去,他們必須得去領路。
而另一方面自然是安全起見。
這畢竟是試船,以防萬一,有一艘方形帆船在背後跟著也好,能避免意外,海洋並不是沒有危險的地方。
這一次,溫山眠沒有拒絕他。
“小心一點啊。”留在岸邊的巴毅說。
他些日子那一通山上山下的忙碌實在累極了,腿腳不適不說,人也感冒了,所以這趟海灣之行他沒法參加。
岸邊的其他人也說:“對啊,小心點啊。”
“你們兩艘船走近一點,互相有個照應呢!”
碼頭高,船低,溫山眠拎著船繩抬頭看他們,彎了彎眼說:“放心吧,沒事。”
跟著那一隊人一起登上方形帆船的大青也拍了拍巴毅的肩膀,隨即看著海洋,深呼吸了一口氣。
--自從那次被阿方索的父親從懸崖推到墜海之後,雖說撿回了一條命,但大青還是本能對海洋留下了陰影。
這也是他兩次沒有參加遠洋的原因。
見另一艘船上的人也已經做好,溫山眠便伸手去解開他這艘船綁在碼頭的繩索,伴隨說:“那我們走了。”
岸上的人:“喔,喔……”
“小心一點啊!”
“實在不行還是上四角帆,那個帆走得穩當呢!”
溫山眠:“好。”
碼頭上的阿方索緊張到咬手,遠處的魚躍出水面,一口咬下低空飛行的鳥。
而這艘全新的三角帆船,也載著眾人的視線,在失去碼頭的束縛後,於海面蕩出水波紋,向著海灣的方向徐徐前進了。
*
當兩艘船同時解開繩索離岸,航行在海上時,岸邊的所有人都驚訝地發現。
這並排前進的兩艘船,簡直就是三角帆與方形帆之間最直接的一場對比!
尤其是當它們雙雙離開岸邊,完全獨立行進於海上時,所有的區別仿佛都直接呈現於人眼前。
在豎木面前,迎著風鼓脹起來的方形帆看上去龐大且端莊。
在順風的情況下,狀態近乎完美,乘著風朝海灣的方向筆直前進,且行進路程非常穩妥。
可三角帆船就不同了,因為它的形狀整體是躲在豎木身後的側帆,不像橫帆一樣與風直接對抗,受風少,同樣的順風狀態下,速度自然也就比不過直接鼓脹前行的方形帆。
這是肉眼可見、可以預料的。
而超乎預料的則是這種三角帆行進起來的難度。
方形帆是橫帆,而橫帆是前後受風,轉向慢的同時意味著轉向穩妥。
三角帆是側帆,側帆是側面受風,這意味著這種帆下的船本身是無法筆直前進的。
溫山眠的帆船才離開海岸,就受風一扭頭撞上了岸邊。
圍觀的巴爾乾人立時發出了一聲聲驚呼。
岸邊的阿方索連忙撥開人群追上來,示意溫山眠將帆布往海岸的方向拉,一雙手瘋狂揮動:“啊,啊!”
溫山眠順著將那帆布轉向,船才在海岸邊劃過一個大大的“c”,再走向了海中央。
眼見船要就這麽繼續下去將“c”航行成“o”回到原點,溫山眠靈機一動,在盡頭處將帆布重新往另一個方向轉。
這三角帆才真正磕磕碰碰地前進了。
“這,這是不是比四角帆要差啊。”岸邊的人遲疑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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