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點點將自己和先生的痕跡加入進去,這艘船好像才真正成為了他們的船隻。
以至於熟悉到能在任何角落裡舒展開身體了。
從下午到近夜,涼台終於打造完畢。
溫山眠將手裡的錘子往旁邊一丟,雙腿伸直,愉快地伸了個懶腰,旋即手向後撐地,目光舒適地朝船尾看去。
先生和阿二喜歡樓頂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比起平地,上邊的風景就是會好看許多。
登高望遠,視野寬廣。
繁星落於黑海,波光粼粼地在船尾曳出一片柔緞,連空氣都比下邊的要清新。
不過收獲這些的同時,自然也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風險。
是登高望遠,也是木秀於林。
不提受襲時的顯眼,就說這船隻同樣晃動的幅度,屋頂的感觸都會比甲板要更滲人一些。
倘若傾斜再嚴重一些,甲板好歹有圍欄護體,屋頂上說不定就直接飛出去了。
不過溫山眠顯然不會害怕這些,也已經漸漸習慣了船隻波蕩的弧度了。
饒是船隻晃蕩地再厲害,他也能在屋頂上坐得穩穩的。
欣賞了片刻,被吹得身心舒適,一時間甚至舍不得離開。
於是將腿往回盤起,雙手再扒拉向小腿前側,就這麽坐在自己新打造出來的涼台下邊。
隨著風晃來晃去,好像一個迎風的小不倒翁。
再休養片刻,溫山眠便負重做俯臥撐去了。
船上雖然沒有山地裡那麽好的天然訓練環境,但該有的訓練還是不能落下。
不然身體生鏽了可不好。
秦倦不知何時從浴室裡走出,在下邊敲了敲木板,對他說:“去洗澡。”
溫山眠的俯臥撐於是結束,往秦倦方向的屋頂扒拉住邊緣,露出一雙眼睛,好奇:“您洗完了嗎?”
“嗯。”
溫山眠於是只能依依不舍:“……好吧。”
嘴裡不舍,動作倒是利落,也沒借住繩索,直接從屋頂上翻了下來。
風順勢將他剛剛拉扯過的衣領吹開,露出小半片胸膛,以及裡邊好看的肌肉紋理。
秦倦眯了眯眼,余光瞥見屋頂的涼台,倒是沒有逗弄他。
只在溫山眠拎著衣服乖乖走向浴室時,伸手用力揉了他的腦袋一下。
溫山眠:“怎麽了?”
秦倦:“把衣服穿好。”
溫山眠:“……”
脖子一縮,領子一扯,溜進浴室關上門前才敢小聲答一句:“……喔。”
秦倦低笑一聲,旋即轉身看向浪愈發大的暗海,笑意漸平。
與此同時,浴室內傳出唰唰水聲。
*
這是溫山眠在船上洗的第一個澡。
感覺……還挺奇怪的。
因為他進浴室時,時間已經入了夜,外邊的風浪加大,船隻晃動幅度也就大。
洗澡的同時腳下的木板晃來晃去,那感覺著實叫人不太適應。
加上皂角打出來的泡沫還會讓地板變滑,偶爾一個大浪打過來,饒是溫山眠也站得費勁。
身上汗水和洗澡水難分你我,只能在內心暗暗發誓,以後再也不夜裡來洗澡了。
得中午洗。
可怪的真的只有“第一次在船上洗澡”這一點嗎?
溫山眠在熱氣騰騰的浴室裡,越淋越覺得不對勁,直至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,才猛地反應過來。
……這洗澡水怎麽是熱的啊?
意識到這點後,溫山眠立刻向後退了半步,呆呆地看著水管裡出來的熱水。
是因為他此前習慣了洗熱水澡,所以才會沒能在第一時間想起來。
雖然阿方索沒給他介紹生活設施,但一直觀摩造船的海枝卻在驚訝於溫山眠的船有個浴室後,同他說過:“可惜這浴室只有冷水,所以小溫你得切記白天洗哦,要是晚上洗,吃涼病了可就不好了。在海上食物少了都好說,最怕生病,我們船之前有人冷病了,一時半會都急得不知道要怎麽辦呢。”
不僅如此,海枝還給溫山眠解釋過為什麽船上的浴室會沒有熱水。
簡單來說,就是這次船隻進階得厲害,阿方索將船上更多的空間都用在了“努力讓船航行得更遠”這方面。
生活設施隨便造的,裝了個過濾器後發現沒有直接的燒水設施,阿方索索性就不造了。
讓他們要麽洗冷水,要麽自己燒。
海枝說的時候,溫山眠一點不介意。
要知道,比起海枝他們只能睡甲板的船隻相比,溫山眠和秦倦能有臥室、浴室的大船已經很進步了。
不能苛求那麽多,他也不是沒洗過冷水澡。
可問題是如今站進浴室後……水管裡為什麽會出來熱水呢?
這不應該啊。
溫山眠退半步後看著水管裡出來的水愣了好半天,旋即發現這不只是熱水,還是對他來說極為舒適的水溫。
竟同越川家中浴室溫度有那麽點相似。
他原以為是自己想越川想魔怔了,將所有合適的水溫都同家裡聯想到一塊。
直至他放眼望去,突然瞧見角落裡過濾器的外圍,有一個熟悉的紋路在緩緩消退。
溫山眠才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與此同時,船隻又猛晃了一下。
浴室內的油燈磕碰上木板,溫山眠連忙扶住牆壁,目光朝窗戶外的黑海看去。
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