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戶分到的官田不算少,每年正常種滿兩輪,如若隻管家裡口糧完全足夠,就是手頭存不下幾個錢。
是以勤奮些的,等日頭沒那麽烈了就去河邊捕魚,或到山裡打些兔子野雞之類的。
若口糧余剩不少,在這炎炎暑夏不好動的農戶,則閑下一陣,坐不住就在村裡逛逛,到樹蔭底吹風,等今年新一批的樹長好交到地主手上,總能有點錢攥在手裡。
林殊文在院裡喂雞,跟小鵝玩,許是藥效起了,眼皮漸漸沉下。
他揉了揉雙眸走進屋內,胳膊趴在桌側一角不動,呼吸慢慢均勻,安安靜靜睡了。
嚴融之很少在午後睡覺,合了會兒眼睛,並未完全沒有意識。
相反,他聽到林殊文在院子弄出的細微動靜,這會兒沒了聲音,起身走去外屋,把睡著的少年攔腰抱起,放回床上讓他舒展著身子躺下。
***
林殊文休息不足,加之不重視,就像昨夜那樣,藥都沒帶走就跑了。
嚴融之盯著他喝藥睡覺,過些時候便到外屋泡了些雲耳,切出半片臘肉備用。又取三個雞蛋破殼倒入碗中,從菜地摘些蔥。
到了傍晚,嚴融之簡單做了份雲耳炒肉,從鍋裡端出一碗蒸得滑溜香嫩的蛋。
留意到櫃子上有一袋赤小豆和蓮子,一斤糖,便煮了碗蓮子赤豆糖水,煮好後用井底打上來的涼水降溫,口感清涼。
*
林殊文聽到動靜,方覺自己居然睡了一覺。
他把蓋在身上的褥子掀開,看見桌上擺好的飯菜,待對方轉頭,立刻低著腦袋,慢慢靠近。
“嚴爺,我睡著了。”
連幾時到床上躺下都未察覺,是嚴爺抱他上去的嗎?
嚴融之正在煎藥,道:“吃了飯再喝藥,睡覺利於恢復,秦元讓你多休息。”
林殊文挪到石灶邊,注意到平日擺放不整齊的醬料罐子都已被歸置得整整齊齊,愈發羞愧。
他胃口小,雖然飯菜備得並不多,卻還是特意留出一份,乖乖等嚴融之過來吃飯。
林殊文睡了一下午,發邊出汗。
嚴融之看少年喝乾淨蓮子赤豆糖水,不由低笑,夜色前還打了兩桶水燒熱。
少年身子出過汗,洗了全身和頭髮是很舒服的。
嚴融之坐在院子外,屋內燭影搖晃,看見門後探出纖細的身影,讓對方到身邊坐下。
林殊文手上拿著一塊乾布,面頰半濕,頭髮也沒乾。
他依言坐好,卻見手裡的布被接走,嚴融之在為他擦拭頭髮。
林殊文放在膝蓋的手緊握,一字不吭。
除了原來在身邊專門伺候的仆人,還不曾有人為他親手這樣做過。
本就混亂的心緒又變得忽上忽下的,林殊文心道:自己怎麽又病了?不是才喝了藥?
翌日,林殊文自己找到秦元家門外,敲門。
舒展懶腰的秦元打著呵欠出來,看見少年,嚇一跳。
“小林先生哪裡不適?”
林殊文坦言:“這幾日心口總覺慌悸,比餓過肚子頭暈目眩時更甚。”
秦元小心把少年請進屋,仔細診脈。
脈象雖有點弱,卻平穩得很。
他問:“這幾日先生可有多加休息,按時用飯服藥?”
林殊文點頭。
有嚴融之看著,連片刻的偷懶都沒做過,吃了睡睡了吃,很容易昏昏欲睡,再醒就已經躺在床上了。
秦元皺眉。
他盯著魂不守舍的少年,問:“主子看管的?”
林殊文:“嗯……”
頭髮還是對方昨夜擦的。
秦元“噗嗤”笑了聲。
“小林先生,這病我治不了,只有主子才能給你治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:
待修~~
修貓就喜歡被管著,還不是誰管都聽。
第30章
林殊文從秦元那處空手而歸, 既沒診出毛病,也沒帶什麽藥,對方隻叮囑他可以跟嚴融之多相處。
他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, 回了住處,剁了草料拌粗糧內喂小雞小鵝, 望著繞在腳邊的兩隻鵝個頭比買回來的時候長大一圈,木盆顯然不夠它們活動了, 水灑得到處都是。
於是林殊文收起雜亂的心事,進屋拿了本詩籍, 帶小鵝去屋後靠近河流的水塘游水。
水塘四周蘆葦草長勢頗高, 日光曬得水面波光粼粼。
河邊有些婦人和哥兒在洗衣,林殊文沒把小鵝放去河岸那邊,隔著一段距離,引它們在水塘濕潤的泥岸走了走,很快,兩隻鵝竄入水塘內, 歡快自在地遊起來。
林殊文怕它們去遠了,不管鵝能不能聽得明白,都叮囑:“不要遊太遠。”
所幸小鵝似乎真的通曉人性, 一直在林殊文視野可見的范圍內到處沿著水面遊動, 他漸漸安心, 用葉子在石塊後背陰的方向鋪出一小塊地方, 坐在上面翻看詩籍。
上次摘抄的《三字經》賣得還不錯, 林殊文打算繼續多摘寫一些書賣,挑點簡單易讀的, 村裡的人大多不識字, 或隻識得淺淺的少部分字, 挑太難的他們也理解不了。
有婦人結伴來洗衣,看見林殊文本來想招呼幾聲,遙遙望見少年坐在石塊陰涼處安安靜靜地看書,遂沒大聲打擾。
縱使她們性格比較直爽,但並非粗魯的人。
且這年頭誰在村裡誰識的字多,大家夥兒看對方的眼神都是不同的,何況林殊文還替他們家裡寫過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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