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潛意識裡其實已經接受了, 清楚自己必須成為君子陶, 不能再讓蕭欽時看到穆雲間的影子。
蕭欽時應當也不會想要從一個男人身上看到自己心上人的影子。
可剛剛從生死關頭醒轉的穆雲間依舊記得他那副可怖的模樣, 他不明白, 蕭欽時那樣的人, 怎麽可能那樣輕易原諒他?
如果他依然是穆雲間的話,是還要繼續接受他這份好嗎?
他接受不了。
當時穆雲間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,他看著淚如雨下的男人, 死亡的那一刻, 他覺得蕭欽時哭的那麽可憐,被他殺死真是自己活該。
但從死亡的邊緣回到正常的生活, 穆雲間認為那一刻他居然還在憐憫蕭欽時,才是他最大的悲哀。
他只有成為君子陶,才能把穆雲間的一切都完全放下。
君子陶和蕭欽時,以前沒有過交集,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交集。
他只會討厭蕭欽時,卻不會再同情他。
穆雲間想了一陣,還有些不信:“他當真走了?”
“當真。”鞏紫衣道:“夜明珠的事情官府也發了告示,說太子當時是抓錯了人。告示貼了四日,他是四日前的晚上緊急離開的。”
“四日前,那不就是……”
穆雲間眼珠微轉,忽然笑出了聲,道:“真沒出息。”
蕭欽時居然是被他嚇走的!!!
這家夥平日裡凶神惡煞,一副神魔勿擋之勢,未料竟然被他一句話給嚇得落荒而逃。
穆雲間憋在心中的火氣當即順了下去,他立刻從雕板前站起,道:“今日買了什麽?”
“就猜你要慶祝,買了隻雞,還有些排骨,做頓好的。”
穆雲間立刻擼起袖子,興高采烈:“我來燒火!”
他接著又道:“咱們半隻雞紅燒半隻雞燉湯如何?”
“都依公子。”
穆雲間直接去了門口,抱了一捆木柴進來,又道:“再過幾日就要過年了,咱們抽個時間去采買年貨吧!”
“好。”
“之前一直不敢張揚,如今蕭欽時已經來過,我們都還活著……”穆雲間頓了頓,道:“我想今年多買一些燈籠,再將咱們門口密集的竹林砍一下,清出一條路來,然後掛一條路的燈籠,你覺得如何?”
“他真的不會再來了麽?”
穆雲間想了想,道:“應該不會了吧,他這次回到西京,山高路遠,路上就算是快馬,不吃不喝一直趕路也得二十多天,除非他瘋了才會再往這兒來。”
這裡又不是現代,來回高鐵幾個小時,想去哪兒就去哪兒。蕭欽時這一走,兩個人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見面了。
鞏紫衣略作思索,似乎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,便道:“即便他再過來,我們有沒有路也不打緊。”
蕭欽時又不是沒來過。
穆雲間笑出聲,道:“正是。”
他一邊燒著火,一邊開始認真想著自己未來的規劃。之前初到關州的時候,穆雲間其實僅僅只是想要糊口,一開始只是與胭脂鋪子做了些小生意。
但古代的時間實在有些難熬,沒有手機沒有電腦,沒有鋪天蓋地的八卦新聞,穆雲間每日光是做些小盒子,根本無法打發時間。
一時技癢,這才開始做一些精雕細琢的小東西,未料拿去天音坊之後,居然真的有許多人喜歡。
在現代的時候,他的手藝其實也被師父表揚過,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在關注他的臉和演技,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東西,擺在房間書架上的諸多雕品,也只是用來被公司立人設和宣發。
如今技藝出名,自然志得意滿,心中歡喜。
但木雕這種東西,又不能每天閉門造車,穆雲間便想著去拜訪一些老師傅取取經,也意外知道了關州木匠們微薄的收入。
這才有了設計小雕盛景的想法。
只是沒想到,居然還陰差陽錯成了關州城的特色。
他其實不怎麽想一直留在關州,這裡風沙太大,空氣太乾,即便山中稍微好上一些,可一旦進一趟城,回來臉上就是一層暗黃的沙塵。
但靠近西京的地方,又不能去。
南方雖然四季如春,可蛇蟲蟑螂又太肥碩。
海邊雖然風景開闊,可又實在太曬。
北境呢,剛剛平定,雖說穆雲敬死了,但穆雲間卻清楚,穆雲敬只是一個小反派,書裡還有一個大BOSS,這些日子以來,也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,不知道是死是活,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搞事情。
思來想去,穆雲間又有些頹喪……
還是留在關州吧,大不了,明年他再呼籲大家多多種樹!
關州哪哪都不好,但沒有跟原書裡的人物有任何牽扯,就是一等一的好。
那廂,蕭欽時快馬加鞭,一路前往西京,路上就像是有鬼在追一樣。
每次驛站休息的時候,不是在廊下發呆,就是在石椅上發呆。
他這次過來因為想著實行抓捕,帶了幾十個高手,人多了,自然就會有人拖延一些速度,擱在往日,蕭欽時只怕會不悅,但現在,他根本沒有時間想這許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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