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欽時卻倏地停下了聲音。
他看著對方乾淨平坦的胸口,靜了兩息。
接著,他低頭便去扯穆雲間的腰帶——
“啪。”
穆雲間一巴掌抽在了他臉上,蕭欽時猝不及防,臉龐直接被扇得偏了過去。
他下意識摸了摸臉,愣愣去看的時候,穆雲間已經蜷縮著身體,窩在了床角。
他烏發披散開來,纖瘦的肩膀向上聳著,可以看到半截凹陷的鎖骨,衣服碎片凌亂地掛在身上,露出大片大片的,雪白的肌膚。
穆雲間嘴唇緊抿,眼中淚珠搖搖欲墜。
蕭欽時:“……”
他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,下意識從床上下來,轉過身去。
又摸了摸自己的臉。
神情呆滯。
門口忽然傳來動靜,真該死的聲音傳來:“太子殿下,外面有一個名喚君子陽的,請求面見殿下。”
“誰?”蕭欽時沒有反應過來。
“君子陽。”真該死道:“他說……自己的弟弟今日被殿下帶走,此事可能有些誤會,您看,要不要把他趕走?”
蕭欽時半晌沒出聲。
“殿下?”真該死的聲音再次傳來,語氣略顯猶豫:“君子陶,是太子妃麽?”
蕭欽時下意識去看後方的人,穆雲間已經抬眼看了過來。
碩大的淚珠自臉龐滑落。
蕭欽時避開了視線,轉身想要坐在椅子上,椅子卻忽然退了一步,他踉蹌了一下,才重新坐穩。
床上的穆雲間卻有了動靜,他語氣很低地道:“殿下,我哥哥雙目失明,是個盲人,請殿下允許,草民送哥哥回家。”
”若殿下還有什麽疑問,子陶隨傳隨到。”他按著胸口,在床上跪下,卑微而恭謹:“請殿下恩準。”
第39章
關州不比西京, 除了小雕盛景那邊熱鬧異常,其余地方幾乎都不見什麽人影。
如今又是冬夜,驛館因為住著當朝太子, 附近更無人敢過來。
幾乎只有加強的巡邏隊佩刀走動的聲音。
真該死懷抱佩刀靠在廊柱上,頭頂,挨千刀一條腿懶懶地垂下,正仰臥在廊頂, 雙手在腦後交叉。
“那個君子陶,確實有幾分太子妃的影子。”
“當年太子妃也學過木雕。”真該死也在沉思。
“可是太子妃當年初學木雕,看君子陶那手工藝,沒有十來年的功夫只怕下不來。”
“只是巧合嗎?”
挨千刀從他頭頂坐了起來,兩隻腿來回晃著, 肩頭薔薇在雪夜中顯得越發深沉妖媚。他望向那寬大的窗扇,裡面有一抹昏黃燈光泄出, 桌前坐著黑衣黑發的蕭太子。
自打君子陶走後, 他就一直保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,一動不動。
“若不是巧合……”挨千刀失笑, 道:“咱們太子妃總不能是個男人吧。”
“這倒也是……”真該死摸了摸下巴, 道:“當年殿下和太子妃同吃同睡, 我都瞧見許多次兩人親密, 若她真是男子, 殿下豈會不知?”
“本以為好不容易找到人了,如今卻又是空歡喜一場,那小美人, 不知是否死在逃跑的路上了。”挨千刀的語氣裡有幾分惋惜。
“時逢亂世, 她那樣的姿色,也說不定是給人劫去……”真該死止住聲音, 歎道:“殿下今夜怕是無眠了。”
穆雲間慢慢扶著鞏紫衣往城門外走,鞏紫衣平靜地拄著一根棍兒,一路出了城,才開口道:“沒有人跟蹤。”
穆雲間當即呼出一口氣,松開他的手臂,又裹了一下身上的鬥篷。
鞏紫衣抬手,摘下了眼睛上的紗布。
這幾年來,為了避免被認出,鞏紫衣一直蓄著胡須,披著長發,除此之外,只要出門,必目纏白紗,假裝一個因為失去雙目,而無法正常打理自身的盲人。
此刻,他偏頭看向穆雲間。
穆雲間出門時穿的好好的綢緞衣服被撕的破裂,好在還有鬥篷裹著,不至於被看出什麽。
“你被發現了。”鞏紫衣開口,道:“我們接下來怎麽辦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穆雲間皺了皺眉,道:“先回去再說。”
兩人在雪的照亮下回到家裡,鞏紫衣關上了院門,穆雲間則一路快走,跑進了屋內。
拿掉鬥篷,他對鏡看著身上破碎的衣物,想起對方如狼似虎的眼神,一陣後怕讓他雙腿發軟。
直到此刻,穆雲間才敢露出真正的情緒,他後退了兩步,跌坐在椅子上,手指不受控制地發著抖。
蕭欽時今天出現的實在過於突然,完全超出了穆雲間的想象。
他當年來關州的時候,就是看中了此地偏遠,無論是穆家還是蕭家,都沒有任何劇情在此進行,但他也清楚,自己的到來讓原本既定的事情發生了改變,比如穆雲敬本不該死在蕭欽時的手裡,比如鞏紫衣本該為穆雲敬擋劍而死。
現在,穆雲敬死了,鞏紫衣還活著。
蕭欽時沒有中心魔盞,蕭不容穩坐西京。聽說就連齊嘯虎,也都還活的好好的,繼續掌管著驍龍營。
事到如今,他已經沒有任何比其他人特殊的地方了,他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員,看不透自己的命運,也無法參透蕭欽時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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