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雲間便起身去拉開了院門,見到挨千刀,愣了一下。
“君公子。”挨千刀還算恭敬,道:“殿下可是來了這裡?”
“?”穆雲間遲疑道:“清晨來了,但很早就走了。”
挨千刀意外:“走了多久?”
“約有快兩個時辰了。”
“可他的馬還在山下。”後方,真該死也趕了過來,道:“理應還在山上才是。”
穆雲間搖頭: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多謝。”真該死轉身去尋,挨千刀也跟著去,走了兩步,忽然又轉了過來:“君公子。”
正要關門的穆雲間停下動作。
挨千刀一笑,道:“殿下自打昨日見了公子之後,就不太對勁兒,今日一大早又跑到山裡,如今都不見人影,我們都有些擔心。”
“他,他認錯人了。”穆雲間道:“既然人還在山上,應該不會有什麽事。”
“君公子常年住在山上,想必對此地頗為熟悉,可否幫我們一同尋找?”
穆雲間:“……也好。”
他將鞏紫衣留在家裡,轉身去拿了個木棍,剛下過雪,山路有些滑,這是必備。
這三年來,穆雲間出門其實不多,但為了以防萬一,他還是時不時會漫山遍野都摸一下,畢竟若是哪天真遇到來追蹤的人,總要有個退路。
真該死和挨千刀向他道了謝,三人分頭行動。
穆雲間穿梭在竹林裡,心情有些複雜。
他之所以答應出來找尋,其實也是覺得蕭欽時狀態不太對。他這個人從來都是一根筋,三年來一直尋找的人卻沒有任何結果,好不容易遇到點希望,居然還是個男人。
穆雲間雖然無法清楚他的心路曲折,但想來也不能好受了。
穆雲間不太想管蕭欽時的死活,但想起當年那個一往情深的少年,心中始終覺得有些虧欠。固然他是為了活命迫不得已,可蕭欽時那種人,一旦喜歡上一個人,只怕是很難輕易釋懷的。
如今希望全部落空……他不會去自殺了吧。
穆雲間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,轉念又甩了甩頭,覺得不太可能。
偏執狂才不會輕易求死呢。
他應該很快會想清楚,放棄君子陶這個目標,繼續尋找才是。
穆雲間盡心盡力地找了一個時辰,嗓子都快喊啞了,他輕咳了幾聲,左右張望,想起附近似乎有個常年流動山泉水的洞口,一邊摸著喉嚨,一邊往那邊走去。
近些日子沒有下雪,山上的積雪大部分都化得差不多,露出一片貧瘠的景象。
冬日裡沒有蛇蟲,也沒什麽好景色,樹葉落在地上,無人清掃,腳踩上去,有微微下陷之感,可見下面腐葉很深。
穆雲間一路來到洞內,一眼便看到了流動的泉水,他又咳了咳,抬步走過去,忽然一愣。
泉水旁的巨石旁,安靜靠著一個黑衣男人。
他盤膝坐在那裡,仰頭望著從岩壁上流出的泉水,濃睫濕潤,臉龐斑駁,一動不動。
褪去了往日的陰森,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茫然無措。
他好像在想著什麽,又好像僅僅只是在單純的發呆。
不知是有多出神,穆雲間快走到他身邊的時候,蕭欽時才微微轉動眼珠,朝這邊看過來。
他臉色蒼白,嘴唇也是蒼白的,目光與穆雲間對視的一瞬間,大腦好像還沒反應過來,但生理已經提前做出反應。
又一次淚如雨下。
他怔怔地落著淚,神情安靜又迷茫,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穆雲間:“……”
他下意識想轉身出去,但到底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來。
“你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道:“你的手下都在找你。”
蕭欽時沒有說話。
穆雲間去接了水,輕輕抿了抿,山泉水冷,他沒敢喝多,只是簡單潤了潤喉,便拄著木棍兒,站在一旁,又道:“要不要,我跟他們說一聲,你在這兒?”
蕭欽時不言不語。
要不是眼淚還在順著下巴往下淌,穆雲間都覺得他是被人點了穴扔在這兒的。
“……那,要是不需要什麽,我走了。”
穆雲間轉身出去,一直走到洞口,蕭欽時都沒有動靜。
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兒,又重新走了回來。
蕭欽時又去看那墜落的山泉,眼睛仿佛在跟它比誰流的更快。
穆雲間在他靠著的石頭上坐了下來,抿了抿唇,道:“殿下,倒也不必如此傷心,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,不定在哪裡等著您去找她呢。”
蕭欽時流水的眼睛停了下來,睫毛微微動了動。
“關州雖然沒有,但您可以去蘄州,去南城,去白韶山。”穆雲間道:“再不濟,您還可以出海,去海外群島,您有權有勢,若誠心相尋,定會心想事成的。”
蕭欽時安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,濃黑的眸中有什麽情緒無聲地漫上。
“在這裡呆著又有什麽用呢。”穆雲間伸手,哥倆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清潤的嗓音溫和至極:“人生苦短。若殿下當真尋不到太子妃,也要及時行樂,莫要為情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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