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自己養的兒子,你不知道?!”
他這明顯是遷怒。
虞昭又一次看了看那封信,然後抬頭望向蕭不容,緩緩道:“這定不是真的。”
“還不是真的!如今消息都已經從關州傳來西京了!他就是知道紙包不住火了,才專門寫了這封信前來請罪!”
信上確實是這樣寫的,蕭欽時自述表示,本來還想瞞著,擔心父皇母后知道了之後生氣,但想著如今消息應當已經傳回西京,還是決定向二老請罪。
“這必是有人造謠。”虞昭攥住那封信,道:“陛下準備如何應對?”
“什麽有人造謠?!”蕭不容立刻品出她話中真意:“你不會覺得朕現在還能救他吧?他是堂堂一國太子,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,他的名聲已經毀了!!”
虞昭臉色微微發白,道:“陛下,是準備放棄欽兒了?”
“這不是朕要放棄他,是他自己不顧自己的前程!”
虞昭嘴唇緊抿到微微發白。蕭不容又道:“慣子如害子,就是因為你什麽事都慣著他,所以他才會做下這種糊塗事!這孩子真是越來越瘋了,當年為了一個女人孤身去剮穆雲敬,如今又為了一個男人不惜動搖自己的儲君之位,便是再俊雅又如何,能為他傳宗接代嗎?!”
“還有你,你如今做了皇后之位,是覺得只要日日擺弄這些花草,天下便能太平了嗎?他這次從北境回來,就隻跟你見了一面,你還為他遮掩,說什麽他是擔心妹妹一個人去關州有危險…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?”
“你這麽看著朕幹什麽?你兒子做下這種醜事,朕還不能斥責你兩句?!”
虞昭睫毛閃爍,緩緩道:“孩子,是我一個人的孩子麽?”
“你是母親!他是你教的!”
“他這些年來為你出生入死,是跟著你多,還是跟著我多?”
“但他與朕從不談心,自北境回來之後只是讓那兩個護衛代他見朕,朕欲命他返回,是你告訴朕給他一些放松的時間!”
虞昭吸了口氣,強作鎮定道:“陛下,如今欽兒做下錯事,我們為人父母,理應盡快為他周旋,看看是否還有轉機。”
“轉機?”蕭不容陰狠道:“自打西京開始有傳言開始,那些臣子的折子就像雪片一樣飛來了承乾殿,朕全部壓了下來,因為朕相信自己的兒子,不信他會做出這種醜事,可是現在呢,你看看這封信,這是真的!朕的臉都給他丟光了!還談什麽轉機?!”
“那陛下,是要廢太子麽?”
“他如此瘋癲,罔顧倫理,性子又那般偏執難訓,我看,他這太子,還是不要當了!”
他神情慍怒,側身面向一側,胸口因為憤怒而一起一伏,明顯正在氣頭上。
虞昭卻陡然像是被什麽狠狠蟄了一下,神情隱約透出幾分森寒,但她很快垂眸,緩緩道:“欽兒瘋癲,是因為什麽,陛下難道忘了?”
蕭不容呼吸一窒。
“他是有些偏執,可若非他偏執癲狂,屢次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,您當年又如何能那麽快擊垮穆凜那群暴虐的手下?”
蕭不容瞳孔收縮,五指微微攥起。
“若非欽兒偏執瘋癲,又豈會一次次拚命救你死裡逃生?他當年僅十五歲又重傷在身,以何種毅力能背著陛下走出屍山血海?若無他保駕護航,陛下,只怕不知死了多少……”
掌風豁然而至。
虞昭平平吐出最後一個字:“次。”
蕭不容眼中隱約滲出血絲,他盯著面前被自己珍視萬分的女人,骨節凸出的大手停在她白皙的臉龐,克制地收縮,又僵硬地收回。
虞昭卻緩緩抬眸望他,她眸子一如既往的沉靜,只是聲音,卻陡然變得冷厲起來:“若非欽兒偏執瘋癲,穆雲敬如今還在北境囂張,輪得到你穩坐天下,跟我扯什麽四海升平?!”
蕭不容臉色十分難看,他嘗試放低態度,道:“虞昭,我在與你說的是,你兒子喜歡男人這件事,會威脅到他的太子之位……”
“我兒子,也是你兒子。”虞昭道:“我說了,他既然做了錯事,你我尚且都有余力,應當盡力為他周旋,不過是喜歡男人而已,你若當真,那世人便會當真,你若當個玩笑,那堂堂太子找個男寵,有什麽大不了的?”
“……那是男人。”蕭不容啞聲道:“虞昭,你到底懂不懂,他信中說,自己要與這男子廝守一生,甚至願意主動放棄太子之位,前往北境永不回京。”
“我看到了。”虞昭唇邊浮現一抹譏誚之色:“他當年也是這樣許諾太子妃的。龍生龍鳳生鳳,你生的兒子,情話也不過是糊弄人罷了。”
蕭不容陡然像是被刺中了最軟肋的地方,他倏地自上方站起,道:“姐姐的意思是,怪我三宮六院,佳麗無數了?”
看出他當真被刺痛,虞昭緩緩垂下睫毛,道:“臣妾不敢。”
蕭不容呼吸急促,他攥著手指越過虞昭,又倏地轉過來來到她面前,近距離凝望著她,道:“當年的確是你救了朕一命,但朕也努力回報你了,你如今已經是一國之後,還要如何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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