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雲間扯不過他,只能松手。
他默默坐在裡面,看蕭欽時翻身躺了下去,還背過了身。
穆雲間在牆根縮了一會兒,慢慢從他腳邊挪下去,剛要下床,就聽他道:“去哪兒?”
語氣還是凶凶的。
穆雲間的腳剛落下去,又縮回來,他盤膝坐在床邊,手握著自己的腳,乖乖來看蕭欽時,道:“我怕打擾你。”
“穆雲間,你不惹我難受心裡就不舒服是不是。”
“?”穆雲間忙道:“我沒有。”
“那你明知道我喜歡你,我賴著你是想跟你睡在一起,為什麽還要走?”
“……”這一點穆雲間還真沒意識到。
他又看了蕭欽時一眼,被他濕潤的睫毛吸引,慢慢從側邊挪了過去。
蕭欽時往裡面讓了讓,掀起半邊被子,穆雲間便躺在了他身邊。
有些難為情。
被子搭在他身上,蕭欽時伸出手臂,霸道地來抱他,道:“晚安吻。”
一邊說,一邊閉上眼睛,把下頜半抬起,一副索吻的姿勢。
穆雲間:“……”
他耳朵有點泛紅,手指攥在被子上,慢慢朝對方靠近,眼珠卻在不自覺的往一旁轉。
蕭欽時忽然睜開眼睛,把他嚇得縮了回去。
對方皺起了眉,“你是聽不懂嗎?”
“……聽得懂。”
“快點。”
這一次,蕭欽時死死盯住了他。
穆雲間抿唇,舌尖無意識擦過唇瓣,再一次朝他靠近,然後微微抬高脖子,在他額頭親了一下。
隻一下,便立刻退了回去,微微垂下睫毛。
蕭欽時鼻翼翕動,耳朵尖也泛上了淡粉,他看了一會兒有些無措的心上人,在對方偷偷抬眼的時候,忽然一把將他摟在懷裡。穆雲間的臉貼在他胸前,聽他低聲道:“我原諒你了。”
蕭欽時的下頜壓在他的發間,雙臂把他摟的更緊。穆雲間可以清晰的聽到對方的心跳,有點快,但很穩健。
他猶豫著把耳朵朝他胸前貼近一些,安心地閉上了眼睛。
或許是因為昏倒之後睡了太久,穆雲間的意識一直朦朦朧朧的,外面剛有了動靜,他就睜開了眼睛。
人還在被蕭欽時抱著,但已經沒有昨晚那麽緊,兩人之間的距離也稍微拉開了一點。
這讓他可以清晰地看清對方的臉。
他右臉上有一條赤紅色的血痂,約三指長,是當時弩箭的擦傷。
這人睜眼的時候情緒鮮明而極端,但沉睡的上就十分安靜,即便臉上的傷還在,但微微上翹的上唇線,還有緊閉的濃睫,都讓他顯出幾分少年氣,還有點不諳世事般的天真乖巧。
和醒來的時候區別很大,但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突兀割裂。
穆雲間伸手,將他耳邊的亂發拂開。
蕭欽時眼下還有些青影,的確像是熬了幾天的大夜,襯著蒼白的臉龐有些憔悴。
穆雲間睫毛微動,緩緩湊過去,輕輕抵住了他的額頭。
手指停留在他帶著疤痕的臉側,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呼吸平穩地交融著,鼻翼相近的地方,分不清究竟是誰呼出的溫度,吸入肺腑之時,不灼熱也不冰冷,是恰巧的剛剛好。
這是穆雲間從未體會過的感覺。
他沒有真正的與任何人有過任何如此親密的舉動,兩世加起來,與他肢體接觸最多的人,就只有蕭欽時一個。
也許曾經還有父母,但隨著那次飛機失事之後,那些記憶也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褪色。
碰不到摸不著,便是偶爾夢見,也空空的,全不真實。
他沒有喜歡過誰,也沒有主動靠近過誰。於他來說,夜裡的一盞孤燈,獨自一人,已是生活的極致。
他喜歡那種安逸的感覺,也從不覺得那樣有什麽不好。他討厭平靜被打破,也不接受任何外來者侵入他的領地,不喜歡任何意外和改變,希望從生一眼看到死。
但蕭欽時卻與他完全不同。
他善惡極端,黑白分明,身上有未被世俗打磨過的天真,也有直率而坦明的赤誠,還有睚眥必報的殘忍和猙獰。
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動蕩,動起來的時候更是天翻地覆。
跟所有人對局都要踩著生死線,只要是想要得到的,就不擇手段,沒有禮義廉恥,也不明白何為退讓。
如果,如果一開始就有的選擇,穆雲間絕對會有多遠就離他多遠。
他永遠都會對這種人敬而遠之。
但如今,各方各面都在向他預兆,他與蕭欽時……可能會糾纏一生。
嘴唇忽然被觸碰了一下。
穆雲間下意識睜開眼睛,蕭欽時不知何時醒來,正在看著他。
一對上那對烏黑的眼珠,穆雲間立刻便想跟他拉開距離,但那原本松松環著他的手臂卻陡然收緊,蕭欽時二次將唇碾了上來。
是蕭欽時的風格……
穆雲間被迫啟唇,緊閉的睫毛無聲震顫,側睡的姿勢因為對方的動作而逐漸變成平躺。
揪住被角的手指被人抓住按在耳側。
肺腑被強行擠入空氣,穆雲間逐漸眼前發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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