鬧得美公子眼下發青,唇角淤青。
等人上飯菜時,汪藍岑一把攬著溫玉白的肩頭,將他拉到一旁,笑著湊在他耳邊給予建議:“這小打小鬧是情趣,但你若動手太過也不好。”
畢竟溫玉白細胳膊細腿,不像她汪藍岑懂武功,真把男人打急眼了,他是招架不住的。
溫玉白:“?”
“瞞我就沒意思了。”汪藍岑眨了眨眼睛,“你昨晚和洛公子一個屋睡覺的罷?他的嘴角是你揍的罷?”
溫玉白早就注意到宋洛臻唇角的傷,他頓時眼睛瞪得溜圓,他還以為那傷是昨晚和獨狼打的。
“你的意思是——那是我打的?”
“不是麽?”汪藍岑笑起來:“我看這洛公子脾氣不錯,但你也不要太任性了。”
溫玉白心情複雜極了。
他胡亂應付了汪藍岑,忙不迭的溜到宋洛臻面前,想伸手又將手縮回去,隻訕訕的問:“是我打的麽?真對不住……我不知道我睡覺不老實。”
他真沒機會知道。
以前他一向是睡單人床的,穿過來和溫承允一床睡後,兄弟倆又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。最離譜的是,他倆不管夜裡怎麽乾仗,到了白天都能扭回原位,一如今日早晨,溫玉白醒過來時,是端正躺在被窩裡,一把青絲堆在枕上,兩手規矩的擺在臉畔。
就跟他的性子一樣,聰明裡透著一點點的記仇、一點點的壞,但總體是好的。
宋洛臻神色淡然:“無事。”
他武功卓絕,卻被他得逞,本就不該怪他,是他自己技不如人。
用早飯時,溫玉白才後知後覺地想到,汪藍岑如此篤定他和宋洛臻已經行了周公之禮,對這事兒並不看重似的,是不是她也……
哪怕是閨蜜,有些事也不宜多問,溫玉白只是想一想,便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到皮蛋瘦肉粥上。
“洛公子,我若信你說的話,接下來又該如何?”用完飯,其他人都退下去,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仨人,汪藍岑神色肅然。
昨日宋洛臻和她談過,說若她願意配合行事,他可以請顧將軍恢復她父親的軍銜職位,平反昭雪後,將軍還能奏請朝廷,給她父親追封諡號。
汪藍岑明白,父親戎馬一生,盡忠職守的同時也不忘身後名,他曾多次提過,人活一張臉,樹活一張皮,死後流芳百世,才不負一輩子的辛苦。
宋洛臻目光鋥亮。
“寨主如此聰明,必然知道這山寨有機關,只要啟動機關,再將北狄人引過來,便能讓北狄大部人馬悉數斃命於此。”
汪藍岑叫上山寨中所有頭目,眾人一起聚於堂下。
溫玉白暗想,宋洛臻孤身上山,目的恐怕是詔安。
這群大漢一開始並不稀罕歸於朝廷名下。
“寨主,你別聽這小白臉瞎掰扯!”一個頭目吃過溫玉白不少好吃的,也用過溫玉白的秘製藥膏,此時黑臉憤怒漲紅,又把“小白臉”的稱號扣給宋洛臻。
“咱們在蕩雲嶺裡多麽自在?為何要歸於鎮北軍營的名下?就為了那一點打發叫花子的軍餉麽?”
“你忘了汪把總受過的屈辱麽?我們都是汪把總帶出來的人,忘不了汪把總當年被扣了啥屎盆子!朝廷?朝廷那幫狗娘養的,有一個好東西?”
頭目啐了口唾沫,惡狠狠地瞪視宋洛臻:“我就知道這小白臉來意不善,寨主你千萬別被他迷惑了!我看楚辭長得也不錯,你把他和獨狼都收了,我們再給你找些良家婦男回來,這小白臉既然有膽子上山,就把命也留下!”
他一面說,一面狠狠的揚起斧子,雪亮的刀光照晃人眼。
“不管他是哪個將軍的師爺,咱們把他剁碎了喂狗,誰來也不好使!”
溫玉白聽得心頭狂跳,他不自覺朝宋洛臻走了兩步,有心護一護他,卻被宋洛臻擋在了身後。
同榻而眠時聞到的沉水香頓時繚繞過來,溫玉白的心無端端的安寧下來。
整個山寨裡的頭目一起揚起戰斧,所謂雙拳難敵四手,哪怕宋洛臻再厲害,這麽多壯漢一擁而上,使出車輪戰的伎倆,恐怕他也討不到好果子吃。
汪藍岑雖動了心歸順,此時卻並沒有攔阻手下。
宋洛臻一看便知,這位女寨主一而再、再而三,依舊在試探他的能力。
“我在顧將軍麾下做事,並不聽原大祖的安排。”宋洛臻神色平靜,聲音醇冷動人。
“原大祖多年鎮守邊關,北狄卻依舊時時來犯,年年朝廷軍餉送來,最後卻養出了一個土皇帝。”
見宋洛臻說原大祖的壞話,有的頭目松動了些。
“莫非朝廷也知道原大祖在邊關不做好事?終於來收拾他了?”
可也有人不為所動,冷聲對峙:“二十年了,原大祖在西北二十年作威作福,皇帝在中原一聲不吭,想必是覺得原大祖再怎麽折騰,也威脅不到他的皇位穩固。你們別以為朝廷真關心邊關臣民的安危,這北狄人來了多少波?春琳城又死了多少人?他們在乎麽?在官老爺們的眼裡,人命真如螻蟻草芥,不值一提!”
宋洛臻神色如冰,未等他說完,便一字字說:“不管他人是否在乎,我在乎。”
他目光如電,掃視過在場所有頭目,所有人都覺得心頭一寒,那寒意似浸透心脾,讓他們一時寂靜無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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