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完,他便走進廚房,用下巴去蹭宋時安的脖子。
“為什麽是我家的許老六?”
理直氣壯指使漢子乾活的宋時安一邊被他撓得發笑,一邊說:“既姓許,自然是你兒子咯。”
許仲越英俊的臉頓時黑了三分,“我不要狗兒子。”
他隻想要宋時安給他生的兒子,女兒雙兒也成,只要是宋時安生的,他都喜歡。
但雙兒天生懷孕比女子困難些,宋時安少時又虧了身子,恐怕沒那麽容易懷上孩子。
他不欲說出來令宋時安多生心事,生生將話咽了回去。
兩人正在膩歪,院門響了。
林之航親自來付定銀時曾說過,會派車來接他去宴席場地,宋時安打開門一看,沒想到是林之航親自來接。
看來這場宴會林之航非常重視,宋時安很體諒他的緊張,見他神色凝重,面青唇白的,忙說:“請林少爺放心,今日宴會的菜品既有風雅的,也有好吃好玩的,一定讓諸位大人們吃得開開心心。”
林之航茫然的點了點頭,從宋時安肩後,看見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出來。
男人敞著懷,玉石一般堅實強壯的胸膛大半袒露在外,肌肉線條漂亮而有力。他披著一件殷紅的長袍,袖口和袍角以銀線繡出蔓草紋路,濃烈到絢麗的色澤,更凸顯出他成熟又有力量的英俊。
這二人的氣質,竟讓林之航一瞬間產生了錯覺,這座水磨坊巷子裡平平無奇的小院子,都變得華貴優雅起來。
當然,狗子老六很快打碎了林之航的錯覺,別看他才不到三個月,呲牙咧嘴護主,竭盡全力凶殘。
宋時安吆喝一聲,把老六喊住,側身讓林之航帶的仆人們進屋,將東西一樣樣的搬上馬車。
一輛馬車很快裝滿了,好在後頭還停著一輛,林之航見許仲越鎖門跟了上來,詫異地問:“你相公也要來?”
宋時安牽著許仲越的袖子,羞澀微笑起來:“他幫我打下手,不必額外付銀子的,今天算我雇他。”
林之航的心碎成一片片,悶不做聲坐進車子裡,不想看,但余光總能看見對面倆人在幹嘛。
年輕的夫郎成親後,像極了青澀待放的花苞,一下子千嬌百媚的盛放了。
他有些害羞,和許仲越坐的分開些,手卻悄悄的從袖子底下伸出來,去勾同樣放在凳面上的相公的手。
勾著手指頭了,他便抿唇竊笑。
看的林之航酸溜溜的。
這一回的宴席在蔣員外的府上辦,蔣員外家財萬貫,在清江鎮也是數一數二的豪門,他的宅邸裡還住著早亡的兄弟一脈的子侄,能把修建得如同江南園林的後花園借出來舉辦宴席,就是蔣員外的侄子蔣平雲出面求來的。
進來蔣府,一路上許仲越都好生提防,宋時安卻沒防備。
他早把婚前的磋磨忘了乾淨,差一點被繼母弄去做妾的事兒還記得,是要嫁給蔣員外這個人卻忘光了。
他只顧著感慨,古代有錢人真夠享受的,府裡的一個後花園,做的和後世的公園差不多。
處處花草奇石,樹蔭匝地,小小的湖心遊動數隻鴛鴦,對著的水榭四面窗都敞著,風卷起綺羅簾幕,像是水上起了一層層輕紅淺綠的霧。
臨時設置的廚房在水榭最裡間,離水岸最遠,從遊廊下來,直接小門進去,並不會打擾到學子們清談的雅興。
到了戰鬥的地方,檢查一番武器俱全,宋時安瞬間忘我的開始乾活,林之航抬腳出來,默默的拚湊碎了的心,落寞地走進三面臨水的軒室內。
平素這一類活動,書院的先生們是不參加的。
因章南銘在,學子們各個正襟危坐,完全不像過去聚會那樣放蕩形骸。
最可怕的是,菜還沒上來,章南銘最恨虛擲時光,竟讓學子們挨個把前一日布置的文章交上去,沉鬱瘦削的先生拿著宣紙,對著湖岸的如絲垂柳和怒放花圃,唇齒微動,毫不留情面的點評。
每一個被點評到的學子都面有菜色,被批評“七竅通了六竅”那位,若不是知道湖水不深,真恨不得一頭栽進去淹死,一了百了。
在學子們“菜到底什麽時候上”,“趕緊堵住先生的嘴”的殷切目光中,菜終於如流水一般的上了過來。
頭一道菜,盛在怪精致的瓷盤裡,那盤子一側還有“龍回頭”的印記。
盤子外沿是一圈精致的面點,做成梅花花瓣的形狀,雪白的薄薄面片竟用青紅絲點綴出脈絡,花心一點嫣紅的玫瑰鹵。
中間是一根根形如玉笛的肉串,細看如五股麻花擰成,竟是豬肉、牛肉、魚肉、羊肉和鹿肉擰製而成,五種不同風味的肉合在一起,不同的鮮嫩味道交融,咬上一口,濃濃的肉汁裹上舌尖,吃得人耳目一新,停不下嘴來。
往日宴席,學子們自恃身份,沒人欠那一口吃的,都是喝酒狂歡,間或吃上幾口菜。可這一次,菜品實在是新鮮有趣,可口至極,且分量把握的剛剛好,他們一人一筷子,頃刻間竟是光盤了。
章南銘吃過一根肉串後,又夾了一朵梅花細細品嘗,這點心做的軟嫩香甜,真如吃下一朵遲放的晚梅花。
“這菜叫什麽名字,可有什麽講究?”
負責端菜的是蔣員外府上的小婢,她欠了欠身,脆生生說:“廚子還在忙,他說這一道菜叫做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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