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一刻鍾前,六尾妖狐一怒之下,已經殺空了段府,但是卻一點線索也沒有得到。
如今段家氣運恢復,任務已經失敗,想到北域魔君可能會降下的懲罰,它的六條尾巴不禁齊齊顫抖。
就在這時,它突然感到渾身寒毛炸起,尾巴上更是根根直立,強烈的危機感讓它心臟飛快跳動,一雙獸瞳不受控制地收縮成了針狀。
“誰!!”
六尾妖狐回頭看去,見到在那段府簷角下,大雨瓢潑之中,顯出了一道黑色身影。
妖狐的身體在刹那間緊繃,手指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魔器。
它清晰看出了自己眼前的只是一道元神——只是一道元神而已,魔氣卻恐怖到了如有實質的地步,甚至圍繞元神而聚和出了本尊樣貌。
元神不同於肉身,不能進行喬裝修飾,展現的必然是一個生靈最真實的一面。
而妖狐從未見過這種場面!
這道元神已經完備到了駭人的地步,甚至可以看出他繁複錦衣袖口上的金線,那是魔界之中不言自明的規則。
六尾妖狐下意識地數了金線數量,駭然發現居然有七道。
“好大膽!”
就連北域魔君,妖狐的主上,魔界最強的四人之一,都只有六道金線而已。而他堂堂六尾妖狐,論資格也隻敢用上兩道半,那半道還是因為認了魔君為主。
眼前這個不知名的天魔,竟敢用七道金線,難道他敢自詡統一了整個魔界嗎?
自盤古開天以降,魔界就始終處在戰亂之中,從未有過一統的時刻。他敢用七道金線,一旦被幾位魔君發現,那就要被群起而攻之!
——君上如果知道,一定不會不管的。
六尾妖狐想到這裡,心中大致有了底氣,不卑不亢地說道:“我是北域魔君座下青冥大將容雩,在這裡執行君上的任務,煩請閣下說明來意吧。”
那道元神靜靜前行一步,魔氣凝而不散。
分明沒有任何針對,但妖狐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,胸口起伏了幾次後,才再次定神道:“我沒有惡意,請閣下聲明來意!”
然後,它終於聽到那元神開口道:“羅刹隱的部下?”
狐妖容雩聽了這不帶語氣的一句話,刹那間寒毛直豎,渾身血液差點凍結——“羅刹隱”乃是北域魔君的本名。
到了魔君這個層次,任何人無論何時何地念自己的名字,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。
——眼前這個人竟敢直接念出魔君的本名!他怎麽敢?難道他是不世出的第五位魔君嗎?
思及此,容雩的氣勢眼看著迎風而矮,更加卑微了三分:“是的。閣下……您認識君上嗎?我不日將返回北域,向君上回稟詳情,要不,我替您帶個話?”
狐狸還是狡猾的,這句話裡透露了一個信息:他要回去稟報,如果沒能回去,羅刹隱會產生懷疑的。
“不必了。”那道元神卻不置可否。
聽到這個回答,容雩仿佛刹那間又矮小了幾分,聲音也楚楚可憐了起來,有了幾分狐妖的柔媚:“那,您在這裡要辦什麽事?需要我的話,我隨時可以為您效勞。”
“本座來拿一件東西。”元神冷淡地說著,不再看向妖狐,而是邁步走向了樹上掛著的鳲鳩。
此時,只見地面上魔氣翻滾,竟不讓他沾染半點凡塵,所過之處草木全部枯死,甚至隱隱在魔氣侵染之下,竟然生出了魔界才特有的亡魂花。
容雩看到這裡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連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,生怕流露出一丁點不恭敬的意思。
元神飛向那鳲鳩之後,也不見什麽動作,抬手輕輕一招。
從鳲鳩的身體中飛出了兩道暗芒,在元神周圍盤旋一圈後,仿佛破除封印一般,直接飛入了元神之中,化為兩道猩紅的光芒,一閃而逝。
“啊……”
鳲鳩發出了垂死的喘息聲,它知道元神從自己身上拿走了什麽——那是段折鋒的視覺!是它偷走的最後一件東西!
仿佛預感到了死期臨近,鳲鳩露出了解脫的眼神,回光返照一般叫道:“殺、殺了我……求求你……殺了我……”
元神輕笑了一聲,低聲道:“殺你?只會髒了本座的手。你不必著急,傷人殺人者,油鍋地獄還在下面等著你。”
聽到這句話,鳲鳩突然激動無比地“咯咯”叫了起來,說:“是你!是你!”
它終於認出來了,眼前的元神就是那天他在“陰曹地府”裡看到的“楚江王”!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詭計嗎?何等毒辣,何等詭譎,何等深謀遠慮……
怪不得,怪不得,原來算計了自己的是這樣一尊妖魔啊……
鳲鳩,蔡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
而身旁那隻小鳲鳩,瞎了眼的段玉廷什麽也看不見,只聽見自己母親發出臨死前的呻吟,而無邊的魔氣已經向著自己而襲來。
它驚恐萬分,無助到了極點,大叫著揮舞爪牙:“你不要過來!不要過來!我什麽也看不見,娘,我的眼睛呢?我的眼睛去了哪裡?是誰要殺我!誰能救救我!”
沒有人碰它,但段玉廷眼看著突然面如金紙,渾身不斷抽搐,終於大叫著癱軟下去。
它看不見,它從不知道瞎子的世界竟然如此黑暗、如此可怕。
它終於被自己嚇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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