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凡在陽間傷人肢體、奸盜殺生者,當下剝衣亭油鍋地獄,受皮肉翻炸之痛。每傷一人者,刑一甲子年,直至刑滿推入地府第三殿,或至魂飛魄散。”
這一刹那,在那重重劍光裡,忽然夾雜出現了一道猩紅魔氣,猝不及防地撲面而來。
蔡氏隻覺自己看見了迷霧中有千般幻象生出,它看到自己被推下油鍋地獄,在煉獄中苦苦掙扎哀嚎……
驚恐已極的蔡氏大叫了一聲,因為分心,被一道劍影貫穿翅膀,狠狠摔落回了地上。
只見蔡氏滾落在地,渾身羽毛零落不堪,雖然還有掙扎的能力,但卻突然被嚇破了膽,狠狠向堂上扣頭道:“閻王殿下饒命!奴再也不敢了!奴一定洗心革面,再也不敢害人了!”
江辭月聽見它求饒,眉頭微皺,一邊繼續提防,一邊說道:“即便自首,也有應受的懲罰。在此殿上,你當受五十殿杖;待返回陽間之後,你必須前往官府自首,並將掠奪來的一切如數歸還!如此才可避免魂飛魄散的結局,聽懂了嗎?”
蔡氏渾身發抖,伏低身子道:“明、明白了。”
江辭月看了一眼堂下另外兩個,又說道:“段旻,你雖為凡人,但是卻助紂為虐,明知妻子是妖類,仍然與之為伍,隻為謀奪段府家產。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你當杖二十,同時散盡家財,用於積攢功德。”
段旻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,聞言一個勁地磕頭:“多謝閻王爺饒命!多謝閻王爺饒命!小民一定照辦!”
接著,江辭月看見了那隻小鳲鳩——
段玉廷原來是個欺軟怕硬的窩裡橫,眼看母親頂不住了,自己也顯出了雛鳥原形,卻是飛都飛不起來,躲在陰影處嚇得尿了一地。
江辭月蹙眉道:“你年紀尚小,卻已經作惡頗多,就罰你杖三十,與你母親一同自首,將一切原數奉還。”
段玉廷訥訥不敢說話,撲通倒在地上。
片刻後,一排紙人隊列而出,將三個受審的犯人拖到旁邊,開始打殿杖。
此杖也不是真的木棍,而是江辭月從師門帶出來的另一項法器,名曰“戒尺”,一般是用來給不聽話的弟子打手心用的。但這法器妙就妙在,打下去不會傷及肉體,隻讓人覺得疼痛難忍,而且經久不消。
一時間,三個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,響徹整個大殿。
等刑罰完畢,紙人又將三人拖出了大殿,原路送往段府的主屋。
此時,堂上的江辭月略松了一口氣,看向段折鋒,解釋道:“這鳲鳩功力不淺,如果直接動手,只怕它背水一戰,我在爭鬥之余,很難確保你周全。現在先小懲大誡,嚇唬它一番,讓它自行歸還段府家產,等它吐得乾淨了,吸來的功德散盡,實力必定大減,就可以設法制服。”
段折鋒卻沒有在意這個,一手支著下巴,慵懶道:“江辭月,你聞過炸鳲鳩的香味嗎?”
“嗯?”江辭月有點茫然。
“聽說功力深厚的妖怪,下了油鍋也很香。”段折鋒笑了笑,“想想就餓了。走吧,我請你吃午飯。”
江辭月:“我打算留在段府查看——”
“用不了多久。”段折鋒打斷了他,似乎想到了什麽事,笑容緩緩加深,“且耐心地等一等。”
第6章 竊非命(6)
天色大亮。
段府卻一片兵荒馬亂。
一家之主段旻驚醒之後,在床上翻滾喊痛,叫來大夫查看,卻不見身上有任何傷口。同時床邊還放著一張按了手印的認罪文書。
段旻一見文書便臉色煞白,不聽任何人勸阻,叫嚷著安排了轎子,直奔奉都衙門,然後親自敲響登聞鼓。
等奉都知府出來時,只聽見段老爺驚天動地地叫道:“我要自首!我要自首!段折鋒是我害的,我要歸還段府所有的產業!”
身後有仆人大驚失色,拉住段旻道:“老爺,您失心瘋了……”
啪。
段旻回頭就是一個耳光刮了上去,臉色因為疼痛和怒火而扭曲著,大叫道:“我看你是想害我下地獄!畜生!別攔著我,我要自首啊!!”
有機靈的仆人眼看段老爺情況不對,快跑著去找夫人蔡氏,想要她出面拉住段旻。
然而,同樣驚醒的蔡氏,卻一大早就拉著兒子段玉廷來到家廟之中。
家廟裡供奉有段氏兩位已故先人的排位,平日裡蔡氏因為心虛,並不會踏進來一步。今天剛走進一步,就覺得其中陰冷無比,隱隱有血腥味,仿佛裡面曾經經歷過一場激烈戰鬥。
——那狐妖至今未歸,難道說就是被段氏亡魂給殺了?還是已經被閻王收走?
蔡氏不敢多想,匆忙點了三炷香,上前一步打開機關,看向那靈位後面露出的特殊布置。
只見在那靈位後面,竟布置著一個小巧陣法,陣法當中盤旋著一塊尋常人不可見的純黑色玉牌。隨著機關打開,玉牌上不斷湧現的魔氣撲面而來。
刹那間,家廟上空黑雲籠罩,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霆,驚嚇了方圓百裡之人。
蔡氏一咬牙,恭恭敬敬地將玉牌從陣法當中請出,陣法隨機黯淡破滅。
當玉牌被蔡氏收入袖中的那一刻,它臉色煞白地吐了一口血。
與此同時,段府上空的黑影發出一聲慘叫,消弭於無形——段府紫金色氣運登時再沒有阻礙,衝天而起,驅散了府內一切陰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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