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凡嚇得魂都飛了,隔著空氣連連點頭!
被主子關禁室可能只是罰跪,被頭兒扔禁室那可是會被嚇掉半條命啊!
馬車吱吱呀呀開起來,付凌疑踩在積雪厚重的牆頭和房瓦,寸步不離地跟著馬車。
徐應白抱著手爐,安安穩穩地待在車內,他閉著眼小憩,手指沿著手爐的紋路緩慢的來回磨挲。
他想起剛才看見的黑紅身影,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。
約摸過了一刻鍾,馬車終於行到了徐府門口,徐應白扶著孟凡的手下馬車,孟凡戰戰兢兢,滿腦子想的都是頭兒不會生氣吧。
徐應白看孟凡面如土色的樣子,安慰道:“你們頭兒講點道理,不會怎麽樣的。”
孟凡:“…………”
為什麽主子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們這些小嘍囉在想什麽啊?
而且“講道理”這三個字,和付凌疑似乎並不是很沾邊。
孟凡一邊在心裡崩潰的腹誹,一邊謹慎的把徐應白扶了下來。然後後知後覺地想到,主子是不是上馬車前就看見頭兒了?
他更崩潰了,他娘的!不是我說的啊!
在孟凡崩潰的時候,徐應白已經緩步進了門。他進門後先去了書房,謝靜微和魏珩正在書房內,腦袋貼著腦袋看書。
指導一番這兩人的課業,李筷子進了門,先是添了點炭火,然後又給徐應白端來一碗藥。
藥汁黑乎乎的,聞起來都覺得極苦,徐應白放下自己手上的書,偏頭看了一眼食案,眼神一動。
那食案上面除了黑乎乎的藥,竟然還有一盤蜜餞。
徐應白拿起一顆嘗了一下,很甜。
“誰放的?”徐應白開口問。
李筷子將食案放好,回答道:“這個啊,我也不知道,回頭盛藥的功夫,這盤蜜餞就在案上了。”
“我想著這藥苦,也試過沒什麽問題,”李筷子道,“就也拿過來了。”
甜味在口腔擴散,徐應白垂著眼點了下頭:“有勞你了,下去吧。”
藥汁被一滴不剩喝完,徐應白吃了蜜餞,驅散了嘴裡的苦味,而後又去給謝靜微和魏珩講課。兩個孩子畢竟還年幼,錯漏還是有的,徐應白一個一個給揪出來,等他們改正時又坐回椅子上,看著那盤蜜餞出神。
他又撿了幾顆蜜餞放嘴裡。
徐應白幼時苦藥喝多了,確實很喜歡吃這些甜甜的小玩意兒。
只不過後來又跟著師父玄清子出門在外,又是來到長安為官,對口腹之欲無甚在乎,這些東西就吃得少了。
他自然知道這盤蜜餞是誰放的,無奈之下又有些感歎。
只是看見自己吃了一次糕點,這人怎麽就把自己的喜好猜清楚了。
徐應白起身,交代兩個小小少年自己看書,然後推門而出。
院子裡面的梅花已經開了,一簇簇梅紅在雪白的院子裡面分外顯眼。
“以後別悄悄跟著,”徐應白語氣有些無奈,“這般尾隨,總歸會嚇到人。”
梅樹旁的付凌疑眼睛動了動,眼皮隨之耷拉下來。他應了聲是,然後沉默不語,掰扯著手上的柳葉刀。
柳葉刀轉得很慢,付凌疑平時玩刀玩得漂亮的一個人,竟然一個不慎,割傷了自己的手。
鮮血從手上一滴一滴掉下來,落在雪地上,比樹梢上的梅花還紅。
徐應白:“…………”
他眼角抽了抽。
他真的不知道要拿這人怎麽辦好了。
第26章 金屋
徐應白正想著讓付凌疑去書房上藥, 付凌疑已經將纏在手腕上的綁帶扯了下來,胡亂把傷口扎起來。
然而付凌疑的動作實在粗魯且不友好,手上的傷口被勒得滲出更多的血, 把綁帶洇透了。看得徐應白懷疑付凌疑和他的手有深仇大恨。
徐應白抬手扶額不忍直視, 心想付凌疑是不是不知道疼, 嘴上出言道:“跟我過來。”
付凌疑用牙咬著綁帶,鋒利的犬齒一拉,正給綁帶打了個結,聞言抬起頭看徐應白,猶豫了一會兒, 還是走了過去。
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書房, 魏珩和謝靜微一齊抬起頭,先看見了蹙眉的徐應白, 又看見徐應白身後表情僵硬手腳無措的付凌疑,又十分有默契地把頭低了下去。
徐應白翻出兩瓶傷藥放在付凌疑手心:“回去自己上點藥再綁起來, 別綁得太緊,綁太緊了疼就算了, 好得也慢。”
付凌疑手心收攏, 把那兩瓶藥拿好, 生澀地說了聲:“……多謝。”
徐應白輕點了下頭, 應了付凌疑這一謝。
而後他深呼一口氣, 靠在了藤椅上休息。
付凌疑的目光輕輕落在徐應白身上。
這些天實在是耗費心神, 再加上生病,徐應白看著清減不少, 眼底的淡淡的青黑昭示著他睡得也不算太好, 那張好看得不可思議的臉不可避免地帶上了的病氣。
看起來是那樣的精致,脆弱, 又好掌控。
可徐應白偏偏是個難以摧折,又不顧生死的人,他遠不像表面那樣的溫和脆弱,也絕不是什麽好掌控的人。
他是個寧願玉碎,不要瓦全的人。
付凌疑在這一瞬間陰暗地想,要是能把徐應白關起來就好了。
造個金屋子,把徐應白藏起來,誰也不準見,誰也不準傷。
付凌疑眼神也隨之暗了暗,喉結滾動,在安靜的書房裡面是唯一一個危險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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