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車架在朱雀街,還能走嗎?”
閻雲舟幾乎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寧咎的手臂上,厚實的披風讓身體總算有了那麽一絲回溫,看著身邊的人他忽然笑了:
“若是走不了了,煜安待如何?”
寧咎沒有猶豫:
“我背你。”
於身份,他是醫生,閻雲舟是患者,他背他沒有什麽問題,於大義,他如今所站的土地也有閻雲舟的守護在,更沒什麽問題。
閻雲舟閉了一下眼睛,緩了緩腿上的痛意:
“給我留點兒面子,還是走吧。”
寧咎沒有說別的,手將傘幾乎都撐在了他的頭上,撐著他的身子慢慢往前走,無視了身邊所有窺探的目光。
到許久之後閻雲舟都記得那個獨自等在青華門外的年輕身影,而寧咎也永遠記得閻雲舟如此狼狽的一天。
到了車架上閻雲舟幾近脫力,好在閆賀文在車架上早就備了炭爐,車架內還算暖和,閻雲舟到了車上才將那壓了一路的咳嗽咳出來,寧咎除下了他身上還是濕了一些的披風,立刻低頭查看他的腿上的傷口。
褲子撩開的時候,他卻發現這人的膝蓋青白一片,還腫脹的厲害,他緊緊皺眉,早上出去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啊,就算是下雪也不會進展的這麽快:
“你下跪了?”
閻雲舟的身子靠在了轎廂壁上墊著的靠枕中,呼吸粗重,聞言笑了:
“上朝面見天子,如何能不跪。”
寧咎一怔,是啊,再怎麽樣,坐在金鑾殿上的也是皇帝,他沒有一刻覺得反就應該早點兒反。
他看了看縫合的傷口,他的縫合很規整,此刻倒是看不出傷口被扯裂的跡象,不過裡面定然是有牽扯的,除了養沒有更好的辦法。
閻雲舟到了王府換了小轎,一直到風華閣中,寧咎立刻讓人取來了薑油送來了熱水:
“膝蓋這樣應該是關節炎,先熱敷,一會兒我給你用薑油揉揉。”
寧咎的眉頭從進屋就沒有松開過,現在下雪都是這樣,到了北境隻可能更冷,到時候先不說腿上縫合的傷口,就是這個膝蓋都夠閻雲舟受的。
軟塌上,閻雲舟的膝蓋上被放了兩塊兒浸了薑油的熱毛巾,寧咎坐在榻邊就著這熱敷幫他揉著膝蓋,閻雲舟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:
“讓醫侍來就好,你在雪地裡站了那麽長時間,身上也冷透了吧,先去爐火那暖和暖和。”
寧咎倒是也沒堅持,下人打的熱水過來了,楊生配的藥,讓閻雲舟泡腳暖暖,閻雲舟直接揮手讓再端來了一盆,片刻之後寧咎也坐在了他身邊,兩個人一人一個盆泡腳,閻雲舟微微閉眼之後才開口。
“今日聖旨便算是下來了,這三日整軍籌備糧草,我三日後便會前往北境,你先留在王府,等杳兒沒有問題了,再前往北境,我會留下一半的銀甲衛給你。”
這幾天的時間寧咎也算是知道銀甲衛了,銀甲衛算是閻雲舟的親衛,據說精良無比,以一敵百雖然是誇張了,但是以一抵二十卻是有實打實的歷史戰績的。
“整軍?兵馬不是都在北境嗎?怎麽還要整軍?”
“皇上派護城軍一萬由魏長青統領與我一路前往北境。”
寧咎臉色一變:
“什麽?護城軍一萬和你一塊兒去?那這路上萬一…”
他沒有說出來閻雲舟也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麽:
“護城軍的統帥雖然是魏長青,但是底下的千戶好幾個都是從前南境出身的兵將,所以護城軍算不上是鐵板一塊兒,魏長青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趕在路上對我動手。”
“萬一呢?”
畢竟宮裡那位恐怕做夢都是閻雲舟早點兒死,閻雲舟笑了一下:
“本王的暗衛不是吃素的,一萬兵將說起來唬人而已,魏長青做不到讓這一萬人盡皆俯首,若是他真的存了冒險一搏的心思,他的命也到頭了。”
見閻雲舟這麽說寧咎便沒有再問下去,畢竟這麽多年他和皇帝一直都不對付也沒有落下下風,應該沒有什麽問題。
在三天寧咎幾乎沒有讓閻雲舟下榻,腿上的傷口愈合的倒是還好,畢竟閻雲舟本身的身體素質不差,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過,閻雲舟看向寧咎開口:
“我將暗玄留給你,路上也有照應。”
寧咎搖了搖頭:
“不用,有銀甲衛就足夠了,我這就是個小角色,沒人在意的。”
閻雲舟才是宮裡那位的眼中釘肉中刺,他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棋子,一半的銀甲衛足夠了。
“你留著,我的暗衛不止暗玄一人,他只是日常隨我身邊,留下旁人你也不熟悉,有他在終究是方便一些。”
寧咎聽了這話倒是沒有再拒絕了,確實,銀甲衛他一個也不認識,有暗玄在路上還能有個說話的,閆賀文和楊生是先隨著閻雲舟一塊兒去北境,寧咎將給閻雲舟準備好的大蒜素當著他的面交給了楊生:
“楊府醫,這藥一日四次,一次一瓶,你務必要看著王爺喝下去,一頓不能少,一滴不許剩。”
楊生看著自家王爺臉都黑了的樣子有些好笑地接了過來:
“寧公子放心,我必然看著王爺服藥。”
這日大軍是在城外集結,寧咎送閻雲舟到了城外,他第一次看見閻雲舟身著鎧甲的模樣,這天天公作美,天空清朗萬裡無雲,那人一身銀色的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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