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咎隱約感覺到這院子裡的氣氛好像不太對,院子中的火堆已經攏了起來,底下埋著炭火,想來是一會兒用來燒烤用的,此刻這院子裡的三個人手上都有活,寧咎便拉著閻雲舟進了屋:
“先進去吧,你那腿受不了寒。”
閻雲舟倒是也沒有反駁,跟著他進去,進去之後就自顧自坐在了桌邊,這屋內的藥香味兒十足,因為桌子上的小陶爐中正溫著藥,閻雲舟倒了兩杯茶,一杯遞到了寧咎的面前,寧咎沒忍住:
“發生什麽事兒了嗎?”
他怎麽覺得氛圍不對呢?閻雲舟看了看他:
“沒有啊,怎麽這麽問?”
寧咎握著茶杯指了指外面:
“剛才我怎麽覺得李將軍他們幾個情緒不太對啊?”
閻雲舟過去這幾人連招呼都沒有打,不應該啊,閻雲舟低頭抿了一口茶,眼露無奈:
“皮子緊了唄,還想在本王這蹭吃蹭喝。”
閻雲舟的聲音都沒有刻意壓低,以至於門口那幾位習武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,暗玄和李寒幾人對視了一眼,卻還是都沒走,低頭繼續乾活,頗有些賭氣的感覺。
過了半天,三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後將暗玄推了出來,暗玄這才到了門口,面無表情:
“王爺,鹿和兔子好了。”
閻雲舟眼底有些無奈,這才撂下了手中的茶盞:
“走吧,這是叫我這廚子呢。”
寧咎暗暗稱奇,怎麽都覺得這幾人都不太正常,臨走之前拉了一張毯子,在閻雲舟坐在火炭邊上的時候搭在了他的腿上,火炭上鹿和兔子都被架了起來。
寧咎坐在閻雲舟的邊上,今天天氣很晴,一抬頭就能看到天空的星星,鼻息間漸漸染上了濃鬱的燒烤香氣,若不是他知道他們這是到北境打仗來了,外面還有強敵環伺,這漫天星空配上燒烤香氣都要讓他沉淪了。
他仰著頭欣賞了半天的星星,閻雲舟偶爾側頭看他:
“喜歡看星星?”
寧咎回神點頭:
“是啊,快十五了,月亮都要圓了。”
這個沒有工業汙染的時代也是有好處的,比如這漫天的星空,看看都解壓,閻雲舟也抬眼看了一眼月亮:
“是啊,快十五了。”
半天寧咎再一次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,因為在場只有他和閻雲舟在說話,那三個人一個個的和木頭樁子一樣坐在邊上,一句話都不說。
閻雲舟看了看幾位和他較勁的下屬:
“去,該調料的調料,該刷油的刷油,別光等著吃。”
三人都動了起來,卻還是一句話都沒有,寧咎輕輕湊到閻雲舟的耳邊:
“他們三個嘴被封上了?”
閻雲舟有些好笑:
“嗯,被氣的吧。”
“誰氣的?”
兩人挨的極近,寧咎了然了,難不成這是和閻雲舟生氣呢?為什麽啊?
閻雲舟翻了一下手中的兔子開口:
“今晚吃飽點兒,最晚後天,北牧和羯族就要結束這樣的平靜了。”
寧咎一怔,也對,在此刻這樣的地方,能有這幾日的平靜已經實屬不易了,他問出聲:
“這一次是不是就要將他們引入隨州了?”
閻雲舟歎了口氣,抬眼看了看這周圍,半晌點了點頭:
“沒錯,這座城很快就要消失了,羯族攻過來的時候我會讓暗玄跟著你,你和他一路先退到幽州。”
一邊的暗玄緊緊握住了手指,寧咎卻不解開口:
“那你呢?”
暗玄正常應該是跟著他才對啊,閻雲舟看了看他:
“我也和你們一起,只不過你要隨他先出城,我隨後會從通道出去。”
寧咎不疑有他,那天這人和洛月離的對話他聽到了,這個城中是有個什麽密道。
“好了,嘗嘗。”
閻雲舟割下了一整個兔腿,吹了吹遞給了寧咎。
寧咎第一反應就是,有是一二級保護動物,這剛剛烤好的兔腿是真的很香,滋滋啦啦地冒油,寧咎吹了一下,用嘴撕下了一塊兒,嗯,別說,這二級的味道就是不一樣。
這一晚似乎是最後的平靜,因為都沒有等到後天早上,羯族和北牧便在第二天的晚上發起了進攻。
好在在前一晚,寧咎便已經吩咐他手下的那些人提前將東西都收拾好了,裝了個大箱子,隨時都可以出發。
北牧和羯族的鐵蹄踏在這片大地上,整個大地都在震動,今天下午奉閻雲舟的軍令,絕大多數輜重和糧草都已經被提前運往了城外。
就連守將也已經退出去了不少,閻雲舟在去城樓之前將寧咎交給了暗玄,他的目光在寧咎身上流連了一瞬便略過:
“暗玄,記著本王交代的事。”
暗玄的眼中都有血絲,想要不顧一切留下,卻被閻雲舟喝住,最後隻得站在原地,李寒和尹如風帶兵出城迎戰,寧咎感覺到有些不對,卻已經被暗玄拉著隨隊準備出城了。
這一場大戰是一個注定會敗的戰,第一輪要佯敗,卻不能被對方看出破綻,閻雲舟病重的消息伍哈斥多方打探,最後是抓住了幾個京城的暗哨最後才信的。
只不過他不知道,那幾個哨子,是閻雲舟特意放出去的,他們的身份很真實,經得住查。
他病重,所以能征善戰的北境軍此刻渙散的軍心也就能解釋了,他一步一步登上了城樓,他和伍哈斥對峙多年,他今日若不強撐出現,他是不會徹底相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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