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周筵的腦子依舊在轉著,不僅在思考月讀宗的事情,還再度代入了一下。
如果他愛雲佩風的話……他一定不想離開對方,甚至僅僅想到這一點就會心痛無比,那把雲佩風帶走便是情理之中的選擇。
想到這裡,周筵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,推門的動作都從容硬氣了許多。
這天夜裡月亮被雲遮了一半,屋子裡有一些昏暗。周筵進來後,門口處竟憑空生出了些亮光,照亮了整個屋子。
他不想打擾到雲佩風,將亮度放得很低,將將能夠看清楚屋內的情況。
雲佩風一隻手抱著團起來的被子,側身睡得正熟,呼吸悠長而平緩。
他面前床邊的桌子上,扔著散亂的發帶,還有大半盤靈果。果子是周筵白天剛洗好的,最邊上的一個隻吃了一半,到明天估計又要扔掉。
周筵對此習以為常,他用法術將桌子搬到一旁,收起氣息,放輕腳步走到雲佩風床邊,低頭便能看到他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。
周筵不由抿唇,很淡地笑了笑。
可能是雲佩風睡得太熟的緣故,他並不想叫醒他。
而原本雲佩風習慣於背對著人睡,後來夜裡經常要跟周筵聊天,睡著了也面向著他,現在倒是方便他動作。
雲佩風現在只有元嬰期,只需要一個加深睡眠的咒語,他就能放心地把他帶走,同時還能讓他睡到明天早上。
周筵站在床邊看了雲佩風一會兒,非常輕地俯下上身。
雲佩風似是察覺到周圍氣流的擾動,含糊地嗯了一聲,抓著被子翻了個身,平躺著繼續睡去。
剛伸出一隻手的周筵:“……”
他已經在手上畫好了昏睡符,只要貼到雲佩風的後頸就萬事大吉。
可雲佩風偏偏平躺著。
周筵無奈又心情複雜地沉默了一會兒,伸出另一隻手去抬雲佩風的頭。
其實昏睡符還有很多施加的辦法,要求不高的話,只需要貼到對方的皮膚甚至是衣物就可以。
除此之外,周筵還有無數種辦法可以達到目的,如果他想,根本不用走進房門,就能把整個屋子帶雲佩風一起移走。
可他偏偏鬼使神差地什麽都沒有再想,下意識選擇了最樸素最直接的一種方式,就好像理應當這樣似的——
雲佩風的肌膚柔軟又溫暖,觸到周筵的手,他似有所覺,將頭往側面偏了偏,臉頰貼上周筵的手腕。
然後睜開了眼睛。
雲佩風好歹曾經是大乘期,感知能力和敏銳度絕對秒殺同境界修士。有人站在旁邊他可能感受不到,但被人碰了還能睡得下去就有鬼了。
雲佩風剛醒的時候怔了一瞬,僅僅一瞬背上便出滿了細密的冷汗。
百年間從沒有人這麽碰過他,雲佩風著實被嚇得不輕。頸後傳來溫熱的觸感,這讓他連身體帶著神魂,沒有一處不在緊繃慌亂。
這種要害,被別人拿捏在手裡,人就相當於已經死了一半了。
他下意識地做出應對,腦子還沒反應過來,一道驚雷咒已經從手中打了出去。
周筵也驚得厲害,他靠大乘期的境界碾壓硬生生地接住了雲佩風的攻擊,張了張嘴想喊他,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。
直到這時,雲佩風才回過神,借著不太亮的光看清了周筵。
他身上凌厲的殺氣頓時消失,嘴唇微張著,有一點懵。
周筵這是來幹什麽?
他平躺著,居然能看到周筵的正臉?
雲佩風疑惑地抬了抬頭,只見周筵一條腿彎著半跪在床上,俯著上半身,一隻手墊在自己的腦後,另一隻手從旁邊圍過來,好像是要抱他……
“……”雲佩風。
“你在幹什麽!”他又驚又惱,臉上泛起薄紅,音調比平時高了許多。
周筵:“……”
他哪能想到雲佩風會往這方面想,立刻否認道:“我沒有!”
雲佩風連話都說不出來,這事是說沒有就沒有的嗎?他雖然一直獨身,但他又不傻!
枉他這麽信任周筵,以為周筵真的想擺脫走火入魔,結果這個人竟然想趁他睡著的時候對他……
“我真沒有!”周筵一眼便能看出雲佩風想到哪裡去了,他莫名地生出極大的冤枉和羞惱來,壓低聲音辯解道,“我就是想……你在這邊睡……”
話說到一半他便被自己的詞不達意所震驚,無聲地罵了句什麽。接著他把手抽出來,甩掉另一隻手上來不及用的昏睡符,逃一般退回床旁邊,神色複雜地看著雲佩風,控制不住心裡的羞惱和煩躁。
這件事是怎麽變成這樣的?
如果知道雲佩風會醒,周筵發誓自己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。
對這種事他想都不敢想,避開都來不及,怎麽可能會趁雲佩風睡著佔他便宜?
雲佩風臉上的薄紅還沒有褪去,他扶著床坐起來一點,眼睛睜得很大,緊繃又嚴肅地盯著周筵,似乎在等一個解釋。
他甚至還把自己開了兩顆扣子的寢衣扣了一顆回去。
周筵:“……”
他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多看雲佩風一眼。
“我就是想給你加個昏睡符,”事情到了這裡,他索性偏過頭去,自暴自棄地說了實話,“月讀宗那邊出事了,我必須回白葉谷。”
“我不想叫醒你,但我總得帶上你……”周筵長長地吸了一口氣,加重語氣強調道,“我也不知道你會醒——風府昏睡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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