竟然是薑楷的消息。
薑楷在回答他之前問的問題。
“徒弟,你問我段厲問了我什麽,我最開始沒有答。但現在左思右想,總是心裡過意不去,畢竟瞞著你們,其實也有我個人的私心作祟。”
“可……唉,”薑楷的筆在這裡頓了頓,“段厲問我的主要是兩件事。”
“第一個,他問他所修改的功法,也就是周筵現在練的那個,到底有多大的幾率修煉到大乘期中期,會不會即使渡了情劫也突破失敗。”
“第二個,他問如果周筵死了,你拋下周筵這個負擔,又有多大可能突破到大乘期中期。”
腦中嗡的一聲,雲佩風死死盯著最後這句話,甚至忘了繼續往後看。
第64章 破局
不用薑楷回答,雲佩風自己就知道這兩個問題的答案。
在原書的劇情中,原書主角用薑楷的功法毫無阻礙地修到了大乘期;周筵卻只是一個犧牲品,努力尋求突破卻不得其法,最後甚至淪為反派角色。
薑楷的功法是行得通的,是真正能通往大乘期中期的途徑。而段厲的功法……無論是原書劇情還是現實發展,沒一個真正練成的,更別提除了周筵外,還有許多沒有留下姓名的試驗品。
可……段厲為什麽要問薑楷這些?
雲佩風的腦中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,可它實在嚇人,他不願意去細想,只是逃避般地低頭,繼續讀通訊符上的消息。
薑楷的回答果然和他預料中相似。
“段厲的功法太容易走火入魔,即使周筵已經渡過了前兩劫,到最後依然可能隕落。可我的功法不會讓你走火入魔,只要你能和之前的狀態一樣,就能順利突破到大乘期中期。”
“其實我本應該早就告訴你的,你和周筵現在湊了一對,也練不了我的功法了……說起來也是我糊塗,到現在還放不下,可能是因為到底是幾百年的心血,好不容易遇到這一次機會,一時迷了心竅。”
“當時我想著,只要周筵死了,按你的性子,也許不會太在乎。”他寫道,“只要你不在乎,就有機會能突破到大乘期中期。”
活過百年千年,很多大乘期對於俗務乃至於別人的性命都看得很淡,能引起他們注意的只有某些特定事物。
例如,如何突破大乘期中期。
無論薑楷還是段厲,這都是他們幾百年甚至是畢生的追求。
薑楷也許沒那麽執著,會想著總有辦法,可段厲並不想錯過每一分可能與每一個機會。與此同時,他會選擇可能性最大的那條路。
既然周筵堵死了自己渡情劫的路,威脅雲佩風也難上加難,那麽他便放棄周筵,選擇雲佩風。
只要雲佩風能突破大乘期中期,那便證明薑楷的功法是可行的——雲佩風固然不能被他吸取修為,但只要手中有可行的功法,他大可以再培養同樣體質的修士。
所以段厲讓雲佩風抹掉自己的記憶,根本不是想讓周筵渡情劫,而是要讓他繼續修煉下去。
他就是打算殺了周筵!
無論雲佩風怎麽做,周筵都會死。
雲佩風放下了通訊符,也松開了想要掐訣的手,心驚肉跳。
他差點就上了段厲的當。
他站在原地,呆怔了一會兒,腳步虛浮地走到段厲旁邊。
黑色掀翻在一旁,被重傷的化身半闔著眼睛,面無表情地躺在地上。被陽光直射著,他似乎要融化了。
雲佩風靜靜地看著他,低聲問:“我收到薑楷的消息了,你會殺了周筵,對嗎?”
他的聲線依舊帶著些哭過的鼻音,虛弱,也不那麽穩當。
段厲幅度非常小地抬了抬嘴角,閉上了眼睛,沒有回答他,不知在想什麽。
雲佩風伸出手,放出一道銳利的金芒,乾脆利落地結果了他。
可……好像還是沒什麽用。
如同沉入黏稠而難以呼吸的沼澤,他的思維無比遲鈍,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絕望起來。
他以為他能救周筵,哪怕是拖延時間,可其實他什麽都做不了,什麽都改變不了。
眼淚已經幾近乾涸,情緒仿佛透支了一般,疲累多於難過,麻木多於悲傷。雲佩風沒有再看段厲的屍體,回到周筵身邊。
周筵已經失去意識很久了,他摸上周筵的手腕,探了探。不用深入,隻大乘期下的合體期就是一片空無。
他再探不下去,抽回神識,扁了扁嘴,把周筵抱到懷裡。
周筵似乎感受到了他,眉眼微微動了動,頭卻沒有力氣,很沉地壓在雲佩風肩上。
雲佩風突然有些後悔,之前周筵總是纏著他想要親親他,他拒絕了一多半。
他該讓周筵多親親他的。
“我以後……一定給你報仇,”他抽了抽鼻子,用氣聲說著,對已經聽不到他說話的周筵保證著,“我一定殺了段厲……我一定殺了段厲。”
他從來沒有這麽愛過一個人,也從來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。
他不知道這份感情能夠持續多久,他向來不在乎這些,也許幾十年上百年的時光過後,它們終會趨於平淡。
可在平坦如鏡的人生中走了這麽多年,他到底見到了最深的海與最高的山。
雲佩風靜靜地抱抱周筵,感受著他的體溫。如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,這個姿勢那麽像和愛人互相依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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