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的相爺,已經和國師勾搭在了一起,”背後,傳來清麗女聲,“想必不久之後,攝政王西伐的軍隊就會出事,屆時他獨攬大權,你這皇帝也是擺設。”
賀子裕轉過頭,看到闌珊處,景端公主倚著欄杆站在那裡,幾分戲謔地看著他,若她所言不假,秦見祀怕是要出事。
賀子裕垂下眼瞼,瞳孔一動。
“陛下就沒有什麽想法?”
“不知公主有何想法。”
“噗嗤,你倒還問我。”景端低笑一聲,也不知自己此番出來為的是什麽,竟還覺得這草包皇帝能頂點用,她轉身要走,賀子裕卻伸手攔住她。
“等等。”
“嗯?”
賀子裕垂下眸,他早就派人打聽過景端的境況,也知道這位公主要的是什麽。
“……或許左相所說沒錯,是朕自己無能,至今倚靠他人,”賀子裕淡淡道,“但如此也好過任人宰割,朕有對策,讓你得著武朝的支持。”
景端轉頭看他。
“你來京都為的是什麽,朕都能給你。朕自己雖握不著實權,但朕能幫你回去之後穩坐上女君之位。只要你能幫朕叫左相的算計落空。”
景端的眉頭微微一挑。“陛下好大的口氣。”
“即便朕不行,你總該信秦見祀西征回來有這能力。”
“那你讓他娶本公主為妃,”景端最後頷首道,“本公主便幫你。”
“什麽?!”賀子裕猛然抬起頭。
“他有權有勢,自然是本公主來京都所尋最好的盟友。”景端高傲揚起頭,“陛下是做不到嗎?”
賀子裕低頭想了會兒,“這個不行。”
“為何不行?”
賀子裕是斷然不能把這手中王妃祖傳的白玉簪讓出去的,他微微別過面頰,幾個念頭閃過,咬牙抬手道,“實話不瞞……攝政王他不舉,怕是要委屈公主。”
“你說什麽?”景端詫異地看著他,“先前相爺不是說你和攝政王是那般關系,他他如何能不舉?”“他此人……凶殘至極,”賀子裕語氣沉重道,又似乎有些說不出口,“其實在床上時,他都是用手或那種用具對待朕……下手狠厲,難以言說。”
“……”
景端忽然以一種極為同情的目光地看著他。堂堂帝王,竟然被人如此褻玩。
“若公主嫁與他為妃,就算不會在都城久留,也難保不會被奪了清白,”賀子裕垂眸道,“飯裡香爐中下了迷藥,扒了衣裳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。”
“嘶。”
“公主實在要三思。”
景端果真三思起來,她眉頭微皺,排算著新的出路。又打量賀子裕一眼,看見他立在陰影中,一副頹唐的樣子。
也是,為了坐穩皇位要做出如此犧牲,怕是誰都高興不起來。
景端最終拍了拍賀子裕肩膀,對上他詫異眼神,不自在地輕咳一聲,“人定勝天,萬事靠自己,總能有出路,本公主便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“你?”
太傅與賀子裕講過,景端在朝中被排擠得快無出路,被迫只能打著遠嫁的名頭來武朝,之後總歸還是要再回去奪位的,也算艱難。
他搖搖頭。“朝中有權勢之人也不多,朕幫你想想。”
景端忽然又盯了他半餉,想到自己身上中的毒,喃喃道:“或許瘦死的駱駝總比馬大。”
“什麽?”
“能讓本公主安然回國,那皇后之位,也是一樣的……”
賀子裕身子一僵,緩緩道:“這不好吧……”
“小皇帝,”景端撐上他肩頭,斜支著身子懶散道,“盟友之間是相互的,你總得拿出些什麽。”
“不——”
“對於左相,本公主再教你一招,亂拳打死老師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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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更天的時候,宴會散了,宮門寂寥,到了宵禁的時候,四處就都寂靜下來。
賀子裕最終揮手招了宦官重擬了聖旨,責令翰林學士章子修為工部尚書,又讓楚非帶禁衛軍親自把詔令送去門下。
“陛下。”
“倘若門下得了左相授意,遲遲不肯通過詔書,”賀子裕淡淡敲桌道,“不必客氣,直接拔刀便是。”
“可明日早朝——”
“朕便就不信了,秦見祀不在,他的人還能跟死了一樣,在朝堂上一聲不吭。”賀子裕望向桌邊白玉簪,壓抑著心中的不爽。
楚非猶豫片刻點下頭,抱拳出去了。
是夜,門下省燈火通明,禁軍包圍了整座官衙,只等著諸位大人恐懼戰兢地通過審議,便拿著詔書揚長而去。左相知道此事後一夜未眠,第二日一早,禦史彈劾鋪天蓋地而來。
“自古以來,從未有此先例!”
“陛下如此率性而為,將官署衙門諸位主事置於何地,長此以往,國將不國!”
向來依附於秦見祀的侯爵武將,見狀都站了出來,“聖旨本就由陛下擬定,左相僭越之舉又該如何分說?難不成相爺是要奪陛下之權不成!”
“你說得放肆!”
“你好大的膽子!”
賀子裕端坐在龍椅上,淡淡瞥向群情激憤的百官,偏頭摳了摳耳朵,恐怕集市菜場也不過如此。他吹了吹手指,最終站起身來。
“陛下——”
“有事啟奏,無事便退朝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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