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竟然爬了幾個時辰。
秦見祀的身上散發著熱氣,浴池裡的水也是熱的,讓他不覺得在地道中那般陰寒。
不過他因為宮變逃入秦見祀的府邸,怎麽看都像是才出虎穴,又入狼窩。
“陛下,松手。”
賀子裕才松開手,從秦見祀身上下來。
他捧起一把水洗了臉,才後知後覺感到手心和膝蓋上的刺痛,秦見祀已經拿起一旁長巾,唰啦一聲從水中出來。
他抬起眼,看見水勢飛濺間,秦見祀蜂腰猿背,那雙長腿踩著階梯上去,身上帶著經年征戰留下的傷疤,而長發披散在背後。
當年京城中也流傳著生子當如秦家郎之類的言語,戰功赫赫的秦將軍,長相俊美,又不失鐵漢柔情,是京城許多女兒家夢中的情郎。
曾經的小皇帝也想著及冠之後,能有如皇叔一般的好體魄。
身如玉山,腳蹬駿馬,臂引彎弓。後來卻不知為何,兩人關系越鬧越僵。
水珠淋淋從腳踝處劃落,秦見祀微微別過頭,能看到賀子裕的目光。
“服侍陛下換水沐浴。”
“是。”
隨侍的人戰戰兢兢起身來,為賀子裕重新更衣沐浴。賀子裕這才放下心來,看這架勢,皇叔應該不會趁機落井下石。不過秦見祀看樣子已經知道宮變的事情了,也沒有親自去宮中確保他安全的想法,還真是無情。
而秦見祀系上外袍走到門外後,暗衛就湊了上來。
他面無表情。“陛下已經找到,昨夜宮變之事,細查。”
“王爺,還有件事,”暗衛猶豫問道,“陛下既然來了,府中什麽情況他一眼便知,是否需要弟兄們充當下男寵……”
“嗯。”
暗衛正要告退間,秦見祀又喊住了他,神情有些冷凝。“此處有暗道通往皇宮的事,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。”
“遵命。”
·
賀子裕換完衣裳出來後,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。他換的似乎是秦見祀的舊衣,在身形上有些偏大,袍裾都拖到了地上,踢踏著往外走的時候,暗衛們就衝了進來,把仆婢都拿下。
“怎麽了這是?”賀子裕好奇問道。
“稟陛下,並無要事,只是王爺有事要審問這群仆婢。”
“去吧去吧。”
賀子裕一直跟著人走到秦見祀院中的廂房裡,四圍已經布置妥當,全都嚴密守著暗衛,比宮中的防守不知好了多少,就有府內醫官來為他上藥。
他在地道中爬了很久,手和小腿處都磨破了皮,上藥時候疼起來齜牙咧嘴,正好秦見祀從外頭進來。
秦見祀看見他衣著的時候,略微一恍神。
“皇叔早。”賀子裕招了招上過藥的手,摸了摸肚子小聲試探道,“皇叔有吃的嗎,朕餓了。”
“……來人,”秦見祀垂眸,“去備些吃食來。”
“朕想要吃豆腐腦。”
“來人——”
“要鹹口的,謝謝皇叔。”賀子裕的笑容十分真誠。
秦見祀的拳頭悄然緊握,最終還是命人去備鹹口的豆腐腦。“查清原委之前,別出這個院子。”
“都聽皇叔的。”
醫官上完藥就退下了,賀子裕從床上起來,手指提著褲腿走到秦見祀身前,拱手作揖。“此次幸得皇叔出手相救,不然朕小命休矣。”
這些日子的討好果然是有用處的,若是按照從前小皇帝和秦見祀勢如水火的陣仗,沒準才掉到浴池裡就被秦見祀掐了。
“陛下不必客氣,”秦見祀低頭靜靜看著,“這是臣胞弟的舊衣,陛下別弄髒,便對得起臣救命之恩了。”
賀子裕一愣,秦見祀便又轉身走了。
他瞄向腰間玉玨,小皇帝淡淡開口,“秦見祀的胞弟啊,當初藩王之亂裡替他擋劍死了的。”
“喔。”
·
賀子裕在廂房中睡了一覺,感覺精神好多了。
直到下午起來的時候聽到門口暗衛在議論,說是早間在浴池裡伺候的那些個仆婢俱已被處死,血跡蜿蜒著是如何般的慘象,賀子裕一愣。
他連忙推開門問:“你們在說什麽?”
暗衛連忙俯身行禮。
“免禮。”
“陛下是天子,安危自然高過天下人,倘若被人知曉陛下來處,日後定然後患無窮……”
賀子裕眉頭一蹙,他沒想到他僅僅只是通過暗道來到攝政王府,那些人就得因他而死,他歎口氣,往外頭走去。
然而只是走到院子門口,又被人攔住了。
“陛下在王府之事,不能傳揚出去。”
賀子裕鬱悶地往回走,索性一腳踏入了秦見祀的書房。書房裡,秦見祀正在批閱公文,看見他來了只是一句陛下醒了,又低頭看著奏章。
“皇叔查出來了嗎?”
“宮中禁軍首領,昨晚毒發於巡邏途中,禁軍群龍無首,又逢冷宮起火不及支應,”秦見祀頭也不抬,“宮中守衛懈怠已久,這事何人所為,臣已知曉。”
“那皇叔,朕何時能回宮?”
“不急。”
賀子裕憋悶著氣,在旁邊坐了下來,秦見祀翻奏章時抽空,抬眼略帶詫異看了他一眼。“陛下若是閑,臣找些人陪你玩。”
“找誰,皇叔的男寵嗎?”
“……”
於是賀子裕回房去了,沒過多久,就有伶人小倌打扮似的人挨個進來,奏樂的奏樂,耍舞的耍舞,還有人替賀子裕揉著腿,扇著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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