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嘉熙那點學兄吹的濾鏡即將一層層破碎,再也做不到昧著良心誇他家學兄光風霽月翩翩公子,是虞京城內最瀟灑風流的少年郎了。
畢竟二十七八,也不算少年,新一屆科舉結束,探花郎成了別人的代稱。
年輪滾滾而過,舊日榮光全都會一點點消弭,最後只有歲月在面頰與靈魂上刻下的印記。
但是……
仍舊風華正茂令人欽佩就是了。
這一桌子上的人,無一不是這個朝代裡驚才絕豔、天資過人的存在,盧嘉熙很開心自己能與他們交好。
他哼哧哼哧地吃了半桌子,剛要放下筷子,便見柯鴻雪笑眯眯地望著自己,溫柔地問:“吃飽了嗎,要不要再加點?”
盧嘉熙一愣,試探地問:“可以嗎?”
“當然可以,”柯鴻雪道,“反正吃不窮我,你還在長身體,我不跟你計較。”
這話說出來莫名帶著一股子故作大方的勁兒,說著不計較,分明就是在計較盧嘉熙方才扯出的那些所謂知己。
小盧緩了緩,既大膽又慫兮兮地瞥了他一眼,吐槽道:“真小氣。”
宿懷璟笑說:“再加點吧,小盧大人最近也太辛苦了,多吃點是應該的。”
盧嘉熙立馬哐哐點頭,在心裡把世子妃的地位悄悄往上挪了一下,直逼柯鴻雪!
容棠覺得好笑,順口問了一句:“在忙什麽呢?”
“萬壽節將近,各國使臣都要來慶賀,最近在忙著修繕驛館和行宮。”盧嘉熙說。
容棠疑惑:“這不是工部的事嗎?”
盧嘉熙苦了苦臉,偷偷瞄了一眼柯鴻雪,小聲道:“小盧是塊磚,哪裡需要往哪搬……”
容棠微怔,旋即笑開,覺得這小孩是真的有意思,問:“你學兄要你去的?”
“嗯嗯!”盧嘉熙點頭,又頓了一下,說:“不過雖是工部為主,禮部也需要人前去督工的,防止禮節上出了差錯,日後鬧了矛盾就不好了。”
容棠記得這次萬壽節,倒也沒鬧什麽矛盾。
仁壽帝生日在原著中的作用,無非就是讓盛承厲有機會見到鄰國的公主並結交,為他日後借兵起事埋下伏筆而已。
只不過盛承厲沒撐到那個時候罷了。
但容棠還是問了一句:“來了很多尊貴的人物嗎?”
“也還好。”盧嘉熙掰著指頭數:“月氏的公主、東山的世子、百越的王爺,要真說哪位尊貴一點,也就是大綏的太子殿下了。”
“但是大綏一直跟我大虞邊境有衝突,這次特意派太子過來,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。”小盧大人眉毛又愁得皺了起來,像個小老頭。
第112章
容棠愣了一下,面上閃過一抹訝異。
盧嘉熙一邊等著新上來的菜品,一邊有一搭沒一搭順嘴聊著萬壽節一應事宜。
宿懷璟瞥見容棠的神情,心下隱隱浮上來一瞬間的警醒,狀似不經意地捏了捏容棠的手腕,問:“怎麽了?”
容棠下意識搖頭:“沒什麽?”
可很快他還是沒忍住,問了一句:“大綏要派太子來?已經定了嗎?”
宿懷璟心下微冷,有了猜測,溫聲道:“消息既已傳到禮部,多半是已經定了,只是萬壽節畢竟還有幾月,期間會發生什麽變故也不好說。”
他說著話音一轉,直截了當地問:“棠棠在擔心什麽?”
容棠張了張唇,沒有立時說話。
在這個世界觀的設定中,大虞是最強盛的國家,民富力強,人文與歷史都要遠超周邊小國。
但大綏卻絕對不算“小國”的范圍。
它在大虞北境,地處嚴寒地帶,國風彪悍,幅員遼闊,但由於地理環境的因素,導致國家一年中有半年都極為寒冷,食物嚴重短缺,國民壽命也不夠長。因此,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邊境騷亂的小規模戰事。
為搶奪糧食,更為奪取地盤。
而十年前,先太子與衛小將軍相繼戰死的那場禍端,正是由大綏新上任的國君挑起的。
按照容棠在這個世界的立場來說,他與大綏應該有天然的家仇國恨,但小太子……
如果他沒算錯,也才十歲出頭的年紀,能懂多少是非都兩說,實在不該牽扯進十年前的兩國紛爭之中。
容棠想了許久,宿懷璟在一邊等他自己想通,隻眼底時不時翻湧過幾絲隱忍的暴戾,昭示著他的壞心情。
酒過三巡,新上的菜肴又大半進了盧嘉熙的肚子,幾人從鎏金樓出來,沿著水棱街消食,吹一吹夏夜的晚風。
容棠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,對宿懷璟說:“如果可以的話,想想辦法派使臣去國境邊接應他們吧。”
宿懷璟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,砸出一聲沉悶的撞擊。
他意味不明地勾了抹笑意,直接應下:“好。”
容棠微訝,轉過頭看他,驚訝於他這麽爽快地答應。
某種層面上來說,若不是大綏恰好在那時候挑起戰事,先太子未死,事故本不會發展到如今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,自己這句話這般沒頭沒尾,宿懷璟竟也答應了下來,實在令人驚訝。
察覺到他詫異的眼神,宿懷璟輕輕笑了一下,坦誠地回道:“大綏太子對我來說,是很重要的一個人,我需要見他一面。”
容棠愣住,沒想過還有這種淵源,他問:“是怎樣的重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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