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棠懶懶垂眸掃視,偏過頭睨了一眼宿懷璟。
後者衝他綻開一個笑意,看上去乖巧懂事極了。
容棠:“哼。”
他撇過頭,不看他。
那頭柯鴻雪被盧嘉熙的問題弄懵了一瞬,反應過來後止不住笑意:“倒是還沒有,我在糟蹋你學兄名聲罷了,你若是有點良心,改日上朝便到處傳一傳,說大理寺少卿始亂終棄、玩弄人心,騙了我的身心,又不對我負責,我苦得快要一頭撞死在大理寺門口的狴犴石像上了。”
他說的煞有其事極了,邊說邊還抽噎兩聲,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。
容棠渾身打了個寒顫,默默往後退了退,彎著的腰坐直,後背快要貼到椅背。宿懷璟趁勢將手伸了過來,替他揉了揉後腰。
討好的意思放得太足,又過分謙卑,容棠想跟他生氣都沒辦法。
無奈,只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隨即便任大反派輕柔地替自己揉起了背。
柯鴻雪那通鬼話連最單純的盧嘉熙都沒騙到,小盧大人跟見鬼了似的,一臉扭曲地望了柯鴻雪好久,瞠目結舌跟滿目嫌棄這兩個成語如有實質,交替出現在臉上。
最後一扭頭,表情堅定地像是立馬就能投身軍營報效大虞,跟沐景序說:“學兄你千萬別信他,那全都是鬼話,他要是敢去敗壞你名聲,我就敢把他從在學府開始,結交的紅顏知己藍顏知己全都找出來,排成隊領去柯府,看柯太傅要不要打斷他的腿!”
柯鴻雪一僵:“?”
容棠怔住一瞬,隨即抑製不住地笑出聲,剛挺起的背又彎了下去,眼角幾乎都快要笑出淚花。
宿懷璟怕他嗆過去,給他拍著背順氣,又順手倒了杯熱茶放在一邊。
容棠笑夠了本,道:“那你記得多帶幾輛馬車,不然可能裝不下。”
柯鴻雪剛剛從自家傻兮兮學弟的叛變中回過神來,聞言眨眨眼睛,匪夷所思地看向容棠:“怎麽你也落井下石?”
容棠:“難得見你吃癟,不添一把火我半夜睡在床上都會懊惱地爬起來。”
鎏金樓外,是水棱街的繁華擁擠,柯鴻雪借著燭光看屋子裡這幾個人。
病秧子般皮膚慘白的寧宣王世子笑得滿面潮紅,宿懷璟寵溺地任他放肆大笑,盧嘉熙英勇就義一般開著玩笑,便連沐景序,在短暫的怔然之後,唇角也微微上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。
柯鴻雪啞了啞,半晌,低下頭無奈地笑開。
他跟盧嘉熙認識這麽多年,這還是第一次被他在口頭上佔了上風,但好像也不是一定要討回來。
柯鴻雪端起酒杯,笑著抿了口酒,視線轉落間與沐景序一對視,立馬做出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,極力想與他們倆口中的各種顏色知己撇清關系。
沐景序原想直接轉過頭不看他,可不知怎麽地,或許是對面小七哄了容棠一晚的舉動落到了他眼裡,又或許盧嘉熙跟棠棠對柯鴻雪的誤解實在過深。
被人這麽說,好像確實會有點委屈。
心念電轉間,沐景序已經輕輕點了下頭:我知道。
柯鴻雪一愣,一口清酒還含在口中未盡數印下,見狀眼睛瞪了瞪,下一瞬便不受控制地被酒液嗆住,用盡了最後一點自製力轉過頭,蹲在地上咳了個天昏地暗。
沐景序:“……”
沐大人轉過頭,默默夾了一筷子青菜。
還不如不搭理他。
容棠看完全場,忍不住笑意飛揚,轉過身跟宿懷璟咬耳朵:“他真的好沒出息哦。”
大反派縱容地應和,然後小聲請求:“棠棠別生氣了好不好,我知道錯了。”
容棠微微一滯,瞥向他:“你哪裡錯了?”
宿懷璟:“不該自作主張,往你的藥裡加黃連,還一連加了好多天。”
容棠聽到那兩個字舌尖就一陣發苦,臉都皺了起來,凶巴巴地說:“你也不怕把我毒死!”
“怎麽會?”宿懷璟立馬反駁,“加之前我都問過大夫的,藥性不相衝。而且我想著現在天氣燥熱,用點黃連也好泄肝火。”
容棠面無表情:“火沒泄下去,謝謝,我現在很想揍你一頓。”
“好哦。”宿懷璟乖乖地點頭,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,低聲道:“給棠棠哥哥揍,怕手疼的話我等會找柯鴻雪借把戒尺過來給你打。”
容棠:“……”
你多少有點毛病!
【他多少有點大病!】系統適時出現吐槽。
容棠卡了卡,手心相交,溫熱的觸感傳來,幾乎要順著手心躥到臉上。
容棠抬手,自以為很重,但其實超級輕地拍了一下宿懷璟的手心,冷硬道:“下不為例!”
大反派笑彎了眼睛,點頭:“好。”
盧嘉熙左看看右看看,一邊小夫妻玩著拍手心的情趣,一邊風流公子咳嗽好了回來一個勁兒貼著自己學兄。
都不太像人,小盧大人心說。
像兩條狗,一邊快弱冠,一邊將而立,結果全把撒嬌當有趣。
小盧大人暗暗搖了搖頭,夾起桌上一塊排骨,邊啃邊想,望著挺正經的兩個人,怎麽在喜歡的人面前這麽幼稚呢?
朝上那些把禦史台視作眼中釘的官員們,知不知道新上任的禦史隸私底下是這個樣子哦?
至於柯少傅……算了,在學府也沒見他正經多少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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