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鈍器的鑿痕很微妙,它僅僅是劃亂了字跡,又沒有徹底毀去下面的字跡,就像是不舍得讓這些內容就這麽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。
它們想要被人記住,看到。
應該是一種十分矛盾的行為。
我是傭兵職業中的記錄官,第二序章的天譯者,哪怕不認識的文字,我也能模糊地感受到字本身攜帶的含義,當然並非對所有文字都有效。
所以這些雖然被毀但卻留下痕跡的巨人文字,我勉強還能試著破譯。
當我嘗試破譯時,我大概明白,巨人為什麽想要抹去它了。
上面的內容,大致可以譯為:
雖然不想承認,但事實是,生命熔爐的破碎,黃金法則的混亂,才誕生了包括我們巨人這樣的不朽者。
我們的誕生可以看成是這個世界的意外,又或者說是人類無意間創造出來的種族,多麽的諷刺,因為那些傲慢,邪惡,貪婪的人類,才有了我們的出現。
我們處於高山之上,終日嘲笑人類的醜陋,人類,將生命熔爐破碎後的碎片收集起來,他們試圖借助這些神秘的碎片達到不朽,企圖擁有和不朽者一樣的生命。
他們假借鍛造聖器的名義,來規避‘死亡’的法則,他們將自己的生命和靈魂注入碎片中,企圖像聖器中的英靈一樣,靈魂永恆不滅”
讀到這裡,沈宴也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。
它揭露了不朽者的起源,雖然對於不朽者來說,這可能是最屈辱的事情。
還有,沈宴知道第二紀的人類,試圖鍛造出和聖器一樣能呼喚英靈的器物,沈宴一直以為,這是因為人類需要對抗惡劣的環境產生的行為。
但沒想到,根本原因,是人類貪婪地在追求永恆的生命,以鍛造聖器為偽裝,掩蓋私欲。
哪怕身體毀滅,靈魂不滅的目的。
這和沈宴在第二次閱讀日記中的一些內容相互呼應,第二篇日記中記錄,人類試圖將“死亡”從生命法則中移除,但並沒有提到如何移除,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借助生命熔爐的碎片,將靈魂保存在打造的“聖器”中。
這也解釋了,為何第二紀的人類明明發現了鍛造出來的器物並不是聖器,而是邪惡的,黑暗的,但依舊無法停止地鍛造。
因為他們的貪婪和私欲並沒有得到滿足,就會無休止地進行下去。
至於生命熔爐這樣的東西,居然真的存在,沈宴以前還以為這僅僅是對世界規則的一種形容,將它物化成了一個具體的事物。
但現在,連碎片都有。
沈宴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猩紅褻瀆之劍,它就是一件邪器,為何上面的汙染力十分穩定,還能被人類利用,是因為它是由不朽者打造,而不是人類?
劍柄上的那個小碎片,就是生命熔爐的碎片?
而那個老舊盒子,全是這樣的材料。
沈宴繼續看下去,或許真能得到這個盒子的更多的信息。
“人類的貪婪,罪惡,私心,汙染了生命熔爐的碎片,大規模的鍛造企圖永生的邪器,帶來了無法想象的災難。
到處都是汙染源,人類人口難以想象的減少,他們沒有迎來永生,反而讓毀滅提前。
人類真的很神奇,反覆製造罪惡,然後反覆的反思悔改。
似乎為了譴責前人的過錯,將前人批判得一無是處的同時,他們又幹了一件自我消亡的大事。
為了表達對錯誤認知得十分徹底,人類決定銷毀以前製造的邪器。
他們封印了鍛造邪器的焚塔,並將邪器聚集起來,集體銷毀。
罪惡的濃煙開始在人類的世界點燃,凡是不同意銷毀的勢力,全部成了人類的公敵,被他們自己抹除。
伴隨著銷毀邪器的濃煙升上天空,原本只是匯聚在邪器中的汙染源開始充滿整個世界,原本只是接觸邪器才會被感染,變成了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,都會突然被空氣中的汙染元素感染。
有些荒謬,這就是人類。
但不朽者似乎也沒有資格嘲笑人類,不朽者通過窺視舊日的秘密,發現了生命熔爐碎片的真正用途。
我們巨人準備將收集起來的碎片,打造成達蒙之門。
其他不朽者,似乎也發現了生命熔爐碎片的秘密,也在秘密打造著什麽。
興奮,激動,自以為做著這世上最有意義的事情。
但我們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,我們因為人類而誕生,其實和人類並無不同。
當達蒙之門鑄成的那一刻,我們才知道我們錯得多離譜,我們自己結束了我們本該不朽的生命。
因為窺視舊日而產生利用生命熔爐的碎片打造達蒙之門的想法,卻忘記了,窺視舊日,只有死路一條,包括我們不朽者。
牆壁上文字的內容,大概就是這些,這些人類的歷史,不朽者的歷史太驚人了,我都不知道在我們的過去還發生了這麽多隱秘的不可知的事情。
生命熔爐碎片的真正作用是什麽?不朽者們除了打造了達蒙之門,還打造了什麽?
巨人們又窺視到了舊日中的什麽東西導致他們集體死亡?
我站在那面牆下反思,估計就像牆上說的人類擅長反思一樣。
過了好一會兒,才從這些隱秘中醒來。
再次看了一會這些被抹去的文字,這才準備離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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