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夢到凌樾抱著他光潔的後背,咬著他脖頸哀求他,“不要離開”。
他真是瘋了。
醒來時,卻在一輛馬車上。
沈顏一動,便被臀上格外明顯的疼痛,刺激的倒吸一口冷氣。沉睡的記憶如潮水湧來,他來不及絕望,一隻寬厚的手,撫摸上他側臉。
他下意識往裡縮,但定睛是卻發現是凌樾。
那昨夜……
他心生出一點希望。
“凌樾,昨夜……是你嗎?”沈顏顫聲問出。
下頜上的手突然緊得要命。
“你還敢問!”凌樾聲音低沉卻好似蘊藏滔天怒火。
……不是嗎?
沈顏的心墜入深淵,眼神失了焦,他張嘴陡然往舌尖咬去。
血腥味從口腔爆開。
“凌……唔……嗚……”
他發不出聲音,只因他一口咬下的是凌樾的食指和中指,鮮血四溢,而凌樾卻不管不顧,氣憤地用兩指壓在他軟舌上,好像恨不能將他下巴卸下來。
沈顏嗚嗚咽咽,舌苔都快被他指尖劃破,凌樾還是抽回了手,沈顏卻心疼地捉住了,眼淚全砸在他傷口上。
凌樾黑著臉:“哭什麽!怪孤昨夜攪了你和齊煬的好事嗎!”
“什麽?”沈顏不解,呆呆地看他。
凌樾冷笑一聲,“死了這條心吧,你既是孤的人,這輩子死也得是孤的鬼。”
凌樾在說什麽?是說只有他嗎?從來就只有他嗎?
沈顏激動地落下淚,嘴裡忍不住嗚咽低鳴。
凌樾見他哭了,更是大怒,一手甩開他,扯下車簾,按著他的頭讓他看著外面,“這麽愛哭!你就給他好好哭個喪!”
沈顏不明所以,眨眼看去,卻見齊煬一行人被壓在刑場上,一把鬼頭刀,直直落下。
“給孤好好記著,什麽是和野男人廝混的下場!”
原來人在過於驚恐的時候,是發不出聲的。
凌樾未聞哭聲,低頭看他。
沈顏已昏倒在地。
沈顏被接回了東宮。
但下人們提起他時不再是以前那種陰陽怪氣,反而頗為惋惜一般。
兩位丫鬟捧著孩童小衣,從他窗前路過。
一位用下巴往他耳房方向點了點,說:“那位公子雖是入了宮,卻還比不上我們下人,被逼獻舞,還要送去青樓,回來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,好似成了一個啞巴,整日只會轉一把折扇。”
“許是練舞練到走火入魔了?”
“不知,不知,但從前齊公子也挺愛轉折扇的,只可惜陷入了貪墨之案,滿門抄斬……”
“可惜什麽呀!他是狗膽包天,連聖上最寵愛的蓮貴人都敢碰!”
“什麽蓮貴人?好姐姐知你神通廣大,舅母是宮中老人,消息靈通,快說與我聽聽!”
那丫鬟停下腳步,左右看了眼,以手擋唇,輕聲道:“聽聞前些日子,聖上在蓮貴人房中尋到一柄齊家家傳玉折扇,心下生疑,夜裡就沒招人侍寢,反而擺駕去了蓮貴人房裡。誰知——”
“好姐姐,你要急死我,快說啊!”
“誰知正好撞見,齊公子和蓮貴人未著一物,躺在床上,氣得聖上當場就吐了血。”
“咚。”
殿中有折扇墜地之聲。
丫鬟驚得匆忙離去。
齊煬若是不認識他就好了。
沈顏臉埋入雙膝,哭得泣不成聲。
齊煬不認識他就好了,就不會因為找他學轉扇,便將折扇遺漏;也不會為了救他,身中迷藥,步入陷阱。
他此生就這一個朋友,偏偏被他害得家破人亡,滿門抄斬……
“煬兄,平日可是愛玩折扇?”
“怎麽樣,有沒有被我的帥氣征服。”
“娘希匹!老子捧你三個月,你居然當老子的面,花老子給的錢,嫖別的男人,你像話嗎!”
“你怕沒身份,坐我旁邊就是。”音容笑貌,都歷歷在目。
那樣一個世家名門,鮮活恣意的人,怎麽說沒就沒了呢?
該沒得應當是他這樣螻蟻塵埃才對。
沈顏第一次主動走進了太子寢宮。
凌樾還在看軍機折子,見沈顏來了,不為所動,拿筆繼續寫著批語。
沈顏不會自取其辱,等凌樾來問他話,他一進來便拜倒在地,單刀直入地問凌樾:“齊煬第一次見我,是殿下授意?”
凌樾一頓,慢慢把折子合上。
“是。”
凌樾的預謀從那時就已開始。
沈顏問:“宴席蘭花,是殿下所換位置。”
他靜靜看了沈顏一會,然後說:“是。”
沈顏雙手顫抖,想起刑部尚書說的以為是鴻門宴,沒想到是美人計,但他現在已經不會那麽痛了。
他繼續問:“禦史大夫為何要死?”
“你僭越了。”凌樾寒聲。
他不過想知道真相,凌樾也不肯告訴他。左右不過為了爭皇位那點事,有那麽難以說之於口嗎?
沈顏往下輕輕一拜,“阿顏,辜負了殿下期望。”
凌樾眉頭皺得更深,“你不怨我?”
怨他將自己贈與他人嗎?
怨他利用自己謀害親友?
沒有期待,又哪有怨恨。
沈顏來時便知,晉國艱難,凌樾護不住他,他也備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心,只是仍然期望裡頭有一點真心,既然沒有,那就沒有吧。
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