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經一個時辰了,他的嘴唇青紫,腿上也沒了知覺。
但他仍然是跪著。
“公子,不能再跪了,再跪就廢了……”
“公子,殿下真的不可能來的……”
不可能……
那這樣也挺好的。
他不過是道個別,都這樣的難。
還好他是在大太陽底下跪得,也不那麽淒慘狼狽。
沈顏僵硬看向遠處的光暈。
許久,視線裡模糊出現一個人,他眨眨被雪封住的睫毛,看向漸漸靠近的身影,才明白了何為——不可能來。
火紅的婚服,比寒冰刺骨,灼傷了他的眼睛,凌樾一身隆重繁複,頭上還戴著金貴的冕琉,好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。
凌樾說:“你瘋夠了沒有?”
在他眼裡我已經是個不可理喻的人了嗎?
沈顏擠出個苦笑,拜倒在地,“恭賀殿下新婚大喜……祝殿下與儲妃青陽比翼,白首同心……”
容娘子舍身救他,一定會待他很好的。
凌樾沉聲打斷,“我來此地,不是聽你廢話!”
對,一句話。
他與凌樾只有一句話的時間了。
大雪紛紛揚揚,將往事掩蓋。他挺直身板,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體面好看點,他說:“阿顏懇請殿下,賜我離京,此生不見。”
“……你說什麽?”
凌樾的臉色黑的可怕。
他擲地有聲再道:“阿顏懇請殿下,賜我離京……”
凌樾一把將他拽了起來,咬牙道:“你這般要死要活,就是叫我來聽這句話的?!”
沈顏跪了許久,猛地離地,雙腿疼痛不已,但他還是強忍著,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——是。
凌樾覺得荒唐,荒唐到他忍不住大笑。
他說:“沈顏,你想走?”
“是。”
“要與我此生……不見?”
“請殿下成全!”
凌樾又笑了,嘴裡呵出了白氣,“我的人,只有我不要的,沒有自己能走的。”
沈顏不明白凌樾什麽意思,自己已經把台階遞上了,他為何還要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刁難,難道是自己主動提出讓他落了面子嗎?
凌樾是他最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往事,他實在不願糾糾纏纏,鬧得難看。
沈顏:“請殿下看在往日情誼,放顏一馬!”
“情誼……”凌樾的眼神突然變得陰鷙至極,“孤和你能有什麽情誼?你算是個什麽東西。”
“勾欄院裡若不是孤救你,你早是一雙玉臂萬人枕,竟還敢同孤談條件!”他笑的冷漠,“看來孤往日待你太好,都教你識不清自己身份了!”
便一把將他從冰天雪地裡扛起,狠狠地砸在了床上,他的腿很疼,渾身也冷得發顫……
凌樾雙目通紅,泄憤似得撕破他衣服,又狠又凶地咬他皮肉,他拚命掙扎,不願與凌樾的關系變得更加難堪。
凌樾卻把他的雙手按到腰後,用衣帶綁了起來,罵他:“不許哭!從前脫光了投懷送抱,現在又裝什麽貞潔烈婦!”
“不要……滾開……啊……”他無力地嘶喊,被凌樾一隻手卡住下頜,屈辱地扭過頭,以吻封住了口……
印象中關於那天的事情已經記不太清了,隻記得很疼,很熱,很歡愉,多可笑,即便是這樣,他也會為了凌樾而激動。只是心口像破了個洞似的兜著風,渾身粘稠稠的,殘留著異常濃鬱的玉蘭香。耳邊還回蕩各種羞辱,抖得這麽厲害,你也很享受吧……費盡心思不就是要我寵幸你嗎?腿再開些,不然受苦的是你……
事後,凌樾把他像破布一樣丟在床上,這讓他想起以前春風樓裡的姐兒,總是一身傷痕的蜷在床側,碎布落了一地,然後嫖客漠然地把金銀灑下,穿上齊整的衣衫,人模人樣的出去。
就像凌樾一樣,又穿戴好了齊整華貴婚服,推開門,去赴他的洞房花燭。
沈顏雙眼無神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,惡毒的想。
新婚之夜,凌樾恐怕要不行了吧。
第23章 心眼手段生
那天后,沈顏病了很久,冰冷刺骨的風雪和殘留身體的東西,很容易落下頑疾。
他不明白凌樾想做什麽,也沒見凌樾動過怒。
好像國師逼迫他做樂伎彈琴,他不在乎;被西涼失去親人的官員毆打羞辱,也不在乎;就算後來攀附上二皇子,也會被西涼王故意將他的飯打落在地,要他跪著吃了,他也無所謂……
難道當真因為自己駁了他顏面?
沈顏又想起他裝醉勾引被綁成粽子的那個夜晚,想起投懷送抱被裸身丟在一旁的那個清晨……
凌樾是氣量小到寧願忍著惡心,睡一個男人的人嗎?
他不信。
也琢磨不透。
“公子終於醒了!快喝點藥,”暗衛端著漆黑的藥汁送到他嘴邊,“公子燒了三日不醒,怎麽也喂不進去藥,擔心死殿下了!”
殿下?沈顏張開虛弱的眼睛,身上堆了好幾個湯婆子,他不是金貴的人,病了隻好費力抿著湯藥飲下去。
暗衛道:“公子可別小看這碗藥,裡頭放得是禦賜的天山雪蓮,都是殿下從自己上次重傷中省下來,特地給留給公子補身體的。”
可他這般,罪魁禍首不正是凌樾嗎?
他不怨,是一種選擇,不是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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