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輕輕擁抱著疲憊的安,一邊安撫一邊說道:“那幾團紅光或許是信仰本體。殺死巨錦鯉虛像,它會自動跳躍到下一任宿主上,要想打破它的無限跳躍,就要先抓住它。”
潮舞傷得最重,喘息聲打著顫,“怎麽抓?我們只是靠近它一點,就已經快要喪失意志了。”
“我可以。”
安隅仰頭望著柱頂,“但……它拒絕了我。”
他仍然記得被彈開的那一瞬,盡管他很遲鈍,但仍感受到了破碎紅光中的憤怒,像排斥異類一樣排斥他。
如果始終被拒絕,他永遠無法解救這裡的人。
“信禱者入,執念者得,釋然者出。”
安隅低聲重複了幾遍,說道:“你們留在這,我要出去一趟。”
寧問:“去哪?”
“主城。”安隅說,“教堂。”
作者有話說:
【廢書散頁】18 重蹈覆轍
災厄的那十幾年,女人承受的慘烈似乎遠超男人。
她們的身體被買賣,器官被利用,尊嚴被踐踏。
餌城的女人從未想過反抗。
而主城的女人,主動背上了沉重的鐐銬。
這不是一個女孩的噩夢,也不是誕生於末世的噩夢。
在歷史的長河中,她們一次次容忍、怯懦、自我犧牲。
這只是可悲的重蹈覆轍。
第28章 信禱之鯉·28
釋然者出。
安隅站在雕柱前再次許願, 睜眼便回到了真實世界。
主城,中央教堂。
安隅站在塔頂的窗旁,“詩人, 你還能看到天上的破碎紅光嗎?”
眼透過那扇窗仰望蒼穹,“一直能。這些年來,那些破碎紅光越來越多, 無序的波動讓人心煩,直到前陣子, 第一枚製動齒輪出現, 情況才好了一點。”
安隅問,“紅光究竟是什麽?”
“不知道。”眼頓了頓, “也許和這個世界的混亂程度相關吧。無論人類如何抵抗, 混亂一直在加劇。”
安隅也抬頭看向天空——如那日一樣,他什麽也看不見。
窗旁的高腳小幾上擺著一隻玻璃缸,一隻小金魚在裡面遊來遊去。
“主城似乎很少出現動物。”安隅說,“我一個叫嚴希的朋友說過,任何動物都有突然畸化的可能,所以主城禁止養寵物。”
眼將手指伸進玻璃魚缸,輕輕攪動著缸裡的水, “它只是一條正常的金魚。而且,即便是畸化的金魚也沒關系, 金魚畸種的感染性極弱, 常來教堂的都是些女人和小孩,女性和小孩子的基因抗性本來也更高,完全不必擔心。”
安隅想到84區深埋地底的一千兩百多具金魚畸變女屍, 不做評價。
他沉默了一會兒, 說道:“詩人, 我想傾聽一些人的過往,可總是被拒絕。”
眼想了想,微笑,“因為你的傾聽被認為是袖手旁觀。”
安隅茫然,“那我該怎麽做?”
眼沒有立即回答。
他抬頭眺望蒼穹,望了一會兒後,忽然有些困惑地伸手在空中描摹。
“第二枚製動齒輪……”他不可思議地喃喃道:“好像已經有了一些輪廓。”
安隅更茫然了。
夜空中明明什麽也沒有,讓他懷疑自己是個瞎子。
就在他以為詩人不會再回答時,眼忽然道:“不切膚,不知其痛。”
“唔?”
“別用手去觸碰,用這裡。”眼指了指自己的心臟,“沒人願意剖出痛苦晾曬在他人的視線下,除非對方感同身受。”
安隅立即問,“怎麽感同身受?”
“先成為彼此,而後自我審視。”眼思索著說道:“不是每一個記憶都能追溯,痛苦會被大腦自動遺忘,快樂也未必抵得過時間。我一直認為,回憶過去是在精神層面推動時間倒流,普通人尚且無法隨心掌控自己的時間,更不用提去喚醒他人的記憶。”
安隅聽得似懂非懂,他轉身下樓,走到樓梯口又倏然頓住。
“如果您真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——”
“不僅如此。”眼溫和地笑,“我似乎還能預感到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。”
安隅呼吸一滯,下意識摸向口袋,才剛掏出終端,眼便主動將手腕伸了過來。
——基因熵9.6。符合基因庫記錄。
眼自眼出生起,就是這個傲人的數字。
“你擔心的事,黑塔裡的人早就擔心過了。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活在黑塔的嚴密監控下,可以放心。”眼微笑道:“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大人——連他都對人類無害,我又有什麽值得你提防的。”
安隅收起了終端。
主城有太多他陌生的人和事,但好在,貧民窟出身讓他早就習慣了遇見超出他認知范疇的事物。
離開前,他又問道:“教堂背後那座樓是幹什麽的?”
主城商業區最高的樓,也是84區裡空間雕柱所在的位置。
“黃氏集團的總部大樓。”
黃氏,供應主城所有乳製品的企業。
“那裡只是它的商業大樓,它的工廠遍布餌城,從原材料加工,到包裝生產,是一條非常龐大的商業鏈。”眼頓了頓,“想不想知道我突然預感到了什麽?”
“什麽?”
眼微笑,“我預感,有一條小泥鰍就要拱翻巨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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