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錦鯉最近的死魚突然睜開了眼。
它眼白暴凸,猛地躥起,一口朝安隅咬了上來!
瑰紅的長發立即化作發鞭,啪地將它抽開。
飛起的鞭梢掠過巨錦鯉,抽下一層火紅的鱗片!
安隅道:“不要!”
晚了一步。
那條死魚從空中墜落,頂端的四條巨錦鯉忽然開始加速旋轉,高處的死魚接二連三地蘇醒,所有閉目遊柱的女人也都紛紛睜開眼,猙獰地拉扯起潮舞的頭髮。
地上的祈願者青筋暴起,凶狠地朝潮舞包圍上來。
攻擊教神,信徒暴亂。
祝萄立即自高空躍下,於空中操控藤蔓,一圈一圈包裹住潮舞身上的傷口。
嘈雜的絮語幾乎要把安隅耳朵吵炸了,他對寧道:“你去顧他們。”
“可……”
混亂之中,安隅的聲音卻更鎮定。
“我倒希望,它真能蠱惑我。”
他說著,不等寧答應,揮刀利落地斬斷了寧腳下的發絲。
縱然帶了全隊輔助,可最終,如注定般,他仍只能孤身前往。
高空之中,只剩安隅一人。
近處那些死魚瘋狂地朝他啃噬過來,一口叼住腕上的繃帶,繃帶阻擋了鋒利的牙齒,但魚太多了,安隅揮趕不及,鮮血迅速從繃帶下滲出。
“幫個忙。”他輕聲對果醬罐說,“別怕,失控前我會拉住你。”
果醬罐裡撲朔出兩隻大白閃蝶,罐子劇烈地震顫,安隅輕閉眼,開眼的一瞬,安重新出現在身後。
安低下頭,雙手交叉搭在胸口,氣流吹開少年雪白的兜帽,他在風中與安隅背向而立,無窮無盡的大白閃蝶自領口袖擺中翩躚而出,在空中編織出一道道流金的光暈。
安的守護異能,蝶陣保護。
大白閃蝶將兩位白衣白發的少年包裹其中,撕咬上來的死魚被蝶陣干擾在外,無法靠近。混亂中,柱頂的四條錦鯉終於停止了旋轉,擺動著魚尾朝安隅遊來。
明明沉默,卻仿佛帶著巨大的呼嘯。
隔著面前紛舞的蝶陣,安隅看向那些錦鯉——原來它們的身體是透明的,顏色來自腹中那團濃鬱的紅,準確地說,是無數破碎的紅光攢在一起,無序地波動。
他忽然想起幾天前,詩人站在教堂塔尖問他的那句話。
——“我總是能在蒼穹上看到一團波動的破碎紅光,你能看到嗎?”
安隅伸出手指,穿過蝶陣,輕輕觸碰了它們。
指尖傳來劇烈的灼痛,鮮血湧出,一隻大白閃蝶立即飛上來,吮去了那滴血。
而安隅卻怔忡了一瞬。
在被咬的那一瞬,他好像聽見了什麽。
不再是錯亂無意義的絮語,而是一個姑娘悲傷的聲音,在他耳邊輕聲歎息道:“我們注定,重蹈覆轍。”
下一秒,剛才咬到他指尖的巨錦鯉驟然爆裂!
——最低級的畸變基因,無法抗拒獲取安隅的天性。
在它爆裂的瞬間,另外三條巨錦鯉也狂亂地朝安隅的手指啃咬上來,地上的人舉頭仰望,在他們的見證下,那些被信奉的教神在空中接連瓦解。
只剩下四團破碎紅光。
安隅忽然有種預感,他想要的答案就在那紅光中。
他再次伸出手觸碰向紅光碎片,然而這一次,接觸的瞬間便被凶狠地彈開了!
算上進來時那次,這是他第二次被拒絕。
祝萄仰望著高空漂浮的破碎紅光,怔道:“這就……結束了嗎?”
話音剛落,只見那些破碎紅光突然跳躍,呼嘯著湧入雕柱最頂端的四條死魚體內,那四條死魚漂浮至柱頂,迅速首尾相扣旋轉起來,魚身變化,化作新的錦鯉虛相。
只要信仰不滅,宗教生生不息。
隨著新的錦鯉虛相生成,暴動的雕柱終於重新安靜下來,死魚回到了柱上,底端尚未魚化的女人也重新閉上眼,繼續繞柱遊動。
祈願者結束了今天的祈願,仿佛意識不到周圍少了一半的同伴,她們掛著滿足的微笑和彼此道別,相約明晚再來祈願。
大白閃蝶陸續回到安的體內,他臉色慘白地看向安隅的背影,喃喃道:“你究竟是什麽?操控空間,精神免疫,而且……”
侵者死。
除了“想找寧”之外,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安隅說話。
在他的視線中,安隅周身籠罩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,仿佛透露著一種氣息,蠱人靠近,卻又讓人不敢靠近。
安隅轉過身,瞳中獵獵的紅光讓安幾乎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。
“謝謝。”安隅說道。
安怔住了。
“還好有你。”安隅抬頭望著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白閃蝶,“好強大的異能。沒有寧在,你依舊很厲害。”
終端顯示生存值95.4%——在安的蝶陣保護下,他隻被這些畸種啃了幾口,加上大白閃蝶及時的療愈,生命值丟損更多來自體力消耗。
安隅若有所思道:“如果不是精神穩定性差,或許你才該是尖塔最強奶媽。”
落在他頭上的那片半枯萎的葡萄葉聞言一陣發抖,憤憤地從他肩上飄走了。
雕柱已暗淡下去,遊柱之人也悄然隱匿,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夜晚開啟。
在最終,許雙雙已經遊到下三分之一的高度,再向上三分之一,就會開始結出魚鱗。也就是說,只剩一天機會,必須速戰速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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