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與那本手劄成為一體,無法分開太遠、太久。
只是在手劄消失前,風將書本卷到最後一頁,她依稀看到了角落裡筆跡狂草的幾個字。
——書容萬物。
作者有話說:
【碎雪片】深仰(2/2)海底深眠
我曾很多次,在夕陽下跪在海灘邊,親吻海洋。
高鰭角鯊無法擁抱深海,這是莫大的遺憾。
但在掠吻之海,我曾觸碰到它。
潮舞將根扎在海底,捆縛著我,或者我的屍體。
將我緊緊、緊緊地向下捆縛。
雖然最終命運將我解救。
但我卻記得意識消亡前最後的畫面。
原來海底是那麽純粹的黑暗,永不見天日。
在那一刻我毫無恐懼,因為那樣的結局也沒什麽不好。
讓人類回歸光明,讓我深眠海底。
************
【碎雪片】潮舞(3/3)來我懷中
在掠吻之海,我爆發了全部的孢子。
瑰紅的藻群在海底鋪展,深深扎根,瘋狂生長。
我用自己,一寸一寸捆縛住生命迅速流逝的人。
我的長官,我的姐姐。
您決定為了人類離開,就讓我抱著您一起離開吧。
一直都是姐姐抱著我安慰,這一次換您來我懷裡。
很久之後,照然問,如果死在海底會不會有遺憾。
我記不太清了。
但如果說有什麽遺憾的話,在渾身冰冷時我確實想過——
陪著搏一起在尖塔頂層喝可樂的日子,還想再來一次啊。
第104章 世界線·104
掠吻之海的風浪停止得悄無聲息。
令人驚悚的反應堆沒有消失, 但卻仿佛凝固在那裡,海水、天空、生物、被卷入的城市與人群,如同一座磅礴的海上雕像, 海水衝刷而過,繞過它,繼續奔流。
深仰躺在海灘上, 仰望那滔天巨物,怔道:“混亂……終止了嗎?”
安隅仔細觀察她身上正在超速愈合的傷口, 松了一口氣。
“暫時而已, 它所處的時空只是被孤立出來,按下了暫停鍵。”
海面上的平靜並未持續太久, 天色忽然陰沉, 雲團黑壓壓地籠下來,如同一幕幕延時攝影般迅速向天際流逝,恐怖的反應堆在昏暗中瞬間破碎,變成波雲詭譎的紅光,旋渦狀盤旋著沉入黑海。
海水平靜,無聲地吸納。
“是典。”
安隅無意識地攥緊手指。
許久,潮舞才從海裡出來, 一上岸便腿軟撲倒在海灘上,臉色慘白大口喘著氣。
“典……”她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, 懷裡死死抱著那本手劄。
安隅走過去, 撲掉手劄上纏繞的紅藻。
它不再是那本陳舊的手劄,質地變得牢固而溫潤,散發著淡淡的光澤, 觸手有些溫度。
安隅翻開背面, 末頁那行或許來自當年詹雪的狂狷字跡已不見蹤影, 新的字跡出現在扉頁,夜空般的色澤,溫和而磅礴地寫道:書容萬物。世間一切,皆在我心。
潮舞用手背囫圇抹去滿臉的淚,忽然感到光線變化,昏暗的世界迅速恢復光明,這才恍悟現在本是清晨。
她回頭望著空曠的海天交際,怔道:“那堆東西呢?”
安隅輕輕拍了拍手劄的封皮。
潮舞愣了好半天,“不是說……混沌的本源是律嗎?為什麽典也可以吸納?”
“他不能吸納,他只能暫時封存,他封存了那片混亂的時空,或許因為——”安隅頓了下,“他覺醒了那個東西原本賦予他的能力。”
認知包容萬物,典是祂的認知。
可認知是抽象的東西,卻能封存一個時空,這個世界上無形和有形的邊界已經開始模糊。
“典死了?”潮舞顫抖著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。
安隅想了一會兒,搖頭,“不算吧。”
他完全遵循本能地把那本書抱在懷裡,一個念頭突兀卻又自然地出現在腦海中,那個念頭甚至有聲音,熟悉的聲音。
安隅聽那個聲音說完,才繼續回答道:“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,但典確實還在。我死去的哥哥凌秋,我只能回憶他從前說過的話,那才是死。但典只是徹底變成了書,或許就像高層們臨死前完全表達畸變基因那樣,但他又不太一樣,他是認知,認知永遠不會消亡。”
潮舞似懂非懂,“那我們要帶他回主城嗎?”
“你們回。”安隅回頭望了一眼海灘上的深仰,“我加速了深仰長官一部分傷口的愈合,但她體內最麻煩的破裂傷還在惡化,你要盡快帶她回去。”
潮舞立刻點頭,“那你呢?”
“典讓我帶他去另一個地方。”安隅遲疑了一下,“他說……他是容器。”
*
飛機在氣流間顛簸,極地已在眼前,附近的時空仍然錯亂,安隅看了一會兒,指引著比利下調飛行高度。
——為什麽要來這裡?
他在心裡問道。
典回答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中。
【秦知律的宿命是混沌體。一切混沌最終必將向他匯聚,但混沌體被切割得太碎了,如果在他徹底失控前沒有匯聚完,那麽在無窮個平行時空裡,毀滅都將成為定局。我是一個容器,我會暫時收納一些混沌,直接送到律的面前。】
安隅不是很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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