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能體現出這一點的就是譚昭被虞徹寒接走快一年的時間,他從來沒有問過虞徹寒關於程江遠的事情,‘想當然’和‘按理說’在譚昭身上是幾乎不存在的。
甚至對於自己被人盯上一事,譚昭的態度都有些事不關己,這樣的譚昭卻唯獨對虞徹寒例外,而同樣的,生性淡漠的虞徹寒也唯獨對譚昭例外。
虞徹寒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翹著腿玩的譚昭,問:“你不想去嗎?”
譚昭沒答想不想,隻道:“師傅去哪我去哪。”
“……之後也是如此?”
譚昭不解地看著他,問:“之後?”他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。
虞徹寒卻沒有再往下說,只是站起身往房門外走,譚昭跟著跳下坐榻,一蹦一跳地跟在他後面走。
兩人一前一後走下客棧的樓梯,譚昭一眼就看見兩手叉腰站在客棧門外的傅千華,“……他在幹嘛?”
聽見聲音的傅千華轉過頭,“虞二宗主。”
虞徹寒朝他微微點頭,兩人走進川流不息的長街。
譚昭望著兩人並肩而行的背影,挑了挑眉,快走兩步跑上前硬是擠進了虞徹寒和傅千華中間。
硬擠進去還不算完,胳膊肘還要再拱一下傅千華。
傅千華一時未察讓他拱得整個身子一歪,不悅地蹙起眉頭,“喂。”
“幹嘛?”譚昭像小雞護崽子一樣擋在虞徹寒面前,不讓傅千華太過靠近,仰著下巴一臉恃寵而驕的模樣特別囂張。
傅千華忍了又忍才忍住自己想動手擰他耳朵的衝動。
譚昭以前就不怎麽待見傅千華,後來不得已地相處了些時日後譚昭雖然沒以前那麽討厭他,但心裡還是煩的,今天尤其煩。
兩人吵鬧鬥嘴的功夫虞徹寒已經慢悠悠地走遠了。
譚昭轉頭看了眼虞徹寒的背影,丟下一句,“不許你太靠近我師傅。”然後一溜小跑地想追上走在前面的虞徹寒。
誰知傅千華動作比他還快,一下就超過了他,還丟回了一句話給譚昭,“誰理你。”
一直走到接近程家位於瓏桑西南的宅院時兩人還在吵。
“虞徹寒是我師傅!”
“那又怎麽樣?天底下可沒有一條律例說虞二宗主是你譚昭的師傅別人就不能靠近。”傅千華成心要氣他,“你這麽霸著你師傅小心將來你師娘不高興了把你趕出去。”
譚昭聞言一愣,“我哪來的師娘?”
“以後會有的!難道你還想黏著你師傅一輩子不讓他娶妻生子嗎?”
譚昭理直氣壯:“有我在!為什麽我師傅還要娶妻生子?!”
……
傅千華表情呆滯地掏了掏耳朵,“你說什麽?”
“有我在!我師傅怎麽會娶妻生子?”
“……為什麽不會?”
“有我在,為什麽會?”
“……這之間有因果關系?”
不遠處,站在程家大門外的虞徹寒看兩人站著不動,喚了一聲,“小昭。”
譚昭一聽見虞徹寒叫他,臉上綻開比晚春盛開的花還要燦爛的笑意,整張漂亮的面孔舒展得更為秀麗奪目,在跑向虞徹寒前留下了一句,“虞徹寒不會娶妻生子的,他只要操心我一個人就夠了。”
他沒有叫師傅,他叫的是虞徹寒。
直到譚昭跑遠了傅千華還站在原地,愣愣地看著剛才還在他面前囂張無比的人,此刻乖得像貓一樣掛在虞徹寒手臂上。
譚昭最後說的那句話,不管怎麽想都不太對,話裡的佔有欲強烈得像是已經在虞徹寒身上蓋了一個名為譚昭的章。
‘有我在,為什麽會?’
傅千華想到這句話身上起了雞皮疙瘩,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生疼的額角,眼含複雜地看向譚昭。
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譚昭不怎麽待見他的原因,他一直以為譚昭是年紀小孩子心性,對虞徹寒就像孩子護食一樣的心理,沒想到竟原來是……
譚昭可不管他說的話對傅千華的心神造成什麽樣的顫動,他隻站在虞徹寒身邊,看著面前這座像是無人打理而荒廢許久的宅院。
大門上的紅漆因脫落而露出底下的木色,門前鎮門的兩座大石獅下堆滿了沒有人清理的枯葉,石階上都落滿了枯葉和樹枝,真是角角落落都透著蕭索與無人的荒涼。
程家自被滅門後,位於瓏桑的宅院就徹底荒廢了。
因程家上下無一人幸免,程家被滅門都成了大燕遠近聞名的慘案,官府至今都尋不到凶手,不知何人所為。
住在程家附近的人都覺得晦氣,平日裡根本不往這走,更不用說誰有這膽子來接手這樣不吉利的宅院。
日子一長,程家宅院即使位於瓏桑這樣繁盛之地,也硬是生出了格格不入的荒蕪。
譚昭看著程家大門表情陷入思索。
虞徹寒轉頭看著他,“可有印象?”
譚昭搖頭,“沒有,可能我沒來過吧。”
不要說程家了,譚昭對親生父親程江遠都沒有絲毫的印象,兒時記憶就是從他在烏草村開始的,八歲之前在何處經歷過什麽他根本想不起來。
不知何時傅千華已經默默地站在了譚昭身邊,聽見他這麽說時臉上表情變得有些怪異。
如果譚昭真的是程譽,那他怎麽可能沒有來過?!這宅院裡有個很大的荷花池,按照程江遠所說的,程譽就是失足墜入荷花池中才死的。
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