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虞徹寒輕聲應著,抬手用自己雪白的袖子擦拭譚昭額頭上的細汗。
譚昭以為自己在做夢,低低唔了一聲,又喚,“師傅。”
“師傅在。”
“……騙我。”譚昭把臉埋在虞徹寒胸前,委屈地發出帶著一點哭腔的聲音,“你肯定是傅王八裝的,我師傅才不管我。”
莫名其妙成了傅王八的傅千華:“……”
“師傅沒有不管你。”
“有啊。”譚昭委屈壞了,噴出的鼻息燙得灼人體膚,臉頰燒得通紅,聲音像夢囈般,如果不細聽很難聽清他在說什麽,“我都快死了……他也不來找我……”
“師傅不會讓你死的。”
譚昭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,在虞徹寒懷裡掙扎了一會兒,似嫌熱,但因他整個人都被虞徹寒牢牢圈在懷裡,無論如何也掙扎不開。
虞徹寒把他兩條不住亂動的手臂放在懷裡,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,不讓他翻出去,“聽話小昭。”
“……可是我好疼。”譚昭的聲音很模糊很低,像是又要睡過去了。
“我知道,很快就不疼了。”虞徹寒低聲輕哄譚昭。
傅千華與虞徹寒雖是相識,卻從來沒有聽過他用如此溫柔的語氣說話,一時有些驚訝,不住地側目。
而譚昭小小聲地啜泣了一會兒就開始說胡話了,顛三倒四沒有一點邏輯可言,沒多久人就消停下來了,重新陷入昏睡中。
就在傅千華擔心譚昭再這麽燒下去就要燒傻時,馬車終於停了。
傅千華掀開簾子一看見山莊的管家迎出來連忙道:“快快快!馬上去請大夫!”
虞徹寒抱著譚昭跳下馬車,快步跟在傅千華身後走進山莊。
此處山莊名為醉月山莊,位於岑溪鎮郊外,是傅之宏早些年置辦的避暑莊子,閑來無事的時候都會上這來小住兩月。
為了盡快處理好譚昭背上的傷,又不至再暴露行蹤,傅千華便提議虞徹寒來此處。
虞徹寒剛把譚昭放到床榻上,端著水盆和手巾的婢女便從門口魚貫而入。
眨眼的功夫,不大的一間房裡前前後後都是人,好像整個山莊的婢女都過來了。
傅千華看得頭疼,嫌她們礙手礙腳全給打發了出去。
那頭虞徹寒坐在床側,用一方手巾給譚昭擦臉擦脖子。
一盞茶後,管家氣喘籲籲地領著個山羊胡子大夫進來。
為了方便大夫包扎上藥,虞徹寒已經先把譚昭上身的衣物剪開,露出上過金瘡藥的刀口和腰臀上的青紫,兩處不算輕的傷口混在一起時看著有些觸目驚心。
虞徹寒眼底晦暗不明,雖面上不顯,但誰都能感覺到他心情的惡劣。
在大夫為譚昭處理傷口時,虞徹寒全程在一旁看著,他自己沒有察覺到,但在場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,譚昭每被傷口刺激得渾身一顫時他眼神中的冰冷就更甚一分,到最後整張臉如覆一層寒霜。
近一炷香的時間過去,大夫終於滿頭大汗地處理完了譚昭身上的傷,留下兩張藥方和兩個小瓶,叮囑完早晚一副藥,兩個瓶子也分早晚撒在傷口後便匆忙離開了。
傅千華將兩張藥方交給管家,讓人趕緊把藥抓了煎出來。
譚昭身上有傷,加上失血過多,一路顛簸下沒剩多少的氣都快散乾淨了,從那日昏過去後硬是睡了兩天才醒轉。
傅千華每天都會來看譚昭,每次來都能看見虞徹寒。
這一日他又如往常一樣溜達到房裡,坐了一會兒婢女就端著煎好的藥進來了。
譚昭早晚一次的藥都是虞徹寒親手喂的,沒有借他人之手。譚昭因傷在背上,趴著沒辦法喝藥,於是每次到了喝藥的時間,虞徹寒都需坐在床側,把人抱起來,再一杓杓地喂。
傅千華捏著鼻子看虞徹寒喂藥,甕聲甕氣地感歎,“這麽苦的藥譚昭居然沒被苦醒,我光是用聞的都覺得喉口發苦。”
虞徹寒並未應他的話,喂完藥就把懷裡的人重新放回床上,端著空碗起身往外走,對傅千華道:“勞煩你在這看著小昭,我去取換的藥。”
傅千華點點頭,目送他離開後視線才轉回到床上的少年身上。
披散的黑發蓋住他一半的臉龐,如花側顏還泛著些許病態的蒼白,不過比起兩日前已算是好了許多。
傅千華未想起譚昭長得像誰時隻覺得這小子長得還挺看,比姑娘還精致,而當他從記憶中翻出韓淑儀夫人後,越看越覺得譚昭和她很像。
這種像必然駕於血緣上,想來應該是韓淑儀夫人母家的哪個親戚,什麽兄弟姐妹的孩子。
譚昭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正好對上了傅千華那張湊得離自己很近的臉。
兩相對視片刻後。
譚昭:“……你想幹什麽?”
“可算醒了。”傅千華若無其事地站起身,走回桌邊的圓凳上坐下,倒了杯茶,“我就是感慨一下,能對你幹什麽?!”
譚昭哼了一聲,沒什麽力氣的聲音軟綿綿的,“……真是奇跡。”
“什麽?”傅千華不明其言何意,扭頭疑惑道。
“你的輕功……能跑掉真是奇跡。”
傅千華險些捏碎手裡的杯子,臭小子果然還是臭小子!
譚昭自顧自地歎了口氣,“果然是夢嗎?”語氣頗是遺憾地閉上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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