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容淮往石凳上一坐,手臂搭在桌沿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,氣定神閑的看著兩人痛哭求饒。
弦風走上前,“這兩人是抱春院的灑掃丫鬟,欺主罵奴,囂張跋扈,多次以下犯上,晚間先是將皇子妃身邊奴才關在廚房後面的柴房,又將皇子妃引到假山,企圖謀害皇子妃。”
“奴婢沒有謀害皇子妃,是皇子妃自己迷了路,跟奴婢沒有關系。”芳雅尖聲說道。
她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,沒想殺人。
“掌嘴。”陸容淮撐著下頜,平靜道。
弦霜閃身而上,抬手就是兩巴掌,芳雅臉頰高高腫起。
弦雨罵道:“夜裡滴水成冰,皇子妃不認得路,在裡面待久了還能活命?”
弦雨越想越氣,又上去補了兩腳。
若非殿下從訓練場回來,路過此處聽到動靜,皇子妃怕是要命喪這裡。
兩人縮著脖子歪在地上,滿眼恐懼,抖得像篩子。
“這兩個惡婢,誰招進來的?”陸容淮看著兩人的醜態,慢條斯理的問道。
弦風回道:“茂叔去年招的,說是宣寧侯特地叮囑,給您挑兩個添水丫鬟,之前一直在書房外伺候。”
說著,弦風突然頓了下,像是有些難以啟齒,“殿下,這兩人心思不正,一直想獲得您的……寵幸。”
陸容淮嗤笑一聲。
“真是礙眼。”
他聲音涼薄,“讓茂叔自己去領十軍棍,好好想一想,他到底是三皇子府的管家,還是寧家的管家。”
他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兩人面前,緩緩彎下腰,冷厲凶悍的面容突然轉變成笑吟吟的模樣,語調平緩,卻無端的讓人覺得陰森可怖。
“本殿下眼裡見不得醜東西,也容不得醜東西惦記。”
“你們想好怎麽死了嗎?”
芳雅和芳菲被嚇得直翻白眼,一口氣沒喘上來,暈了過去。
“拔掉她們的舌頭,丟出去。”陸容淮轉身離去。
“是!”
等人走遠,弦雨嘖嘖搖頭,“殿下眼光這麽高,得是什麽樣的美人才能入殿下的眼啊?”
弦霜想了下,神色認真,“皇子妃那樣的。”
皇子妃是他見過,最漂亮的人,殿下若是喜歡,定會喜歡那樣的美人。
弦雨打了個哆嗦,“說實話,皇子妃是很美,但我不敢想象殿下喜歡人會是什麽樣子,太嚇人了。”
弦霜:“……”
陸容淮帶著弦風回了扶雎院。
入睡前,弦風詢問是否點燃香薰。
陸容淮從浴房出來,擺了擺手,“今日未曾頭疼,退下吧。”
他頭痛症犯了好些年,太醫們都找不出根源,各種方子都嘗試一遍,最後製出香薰,入睡時點燃,稍微能緩解頭痛。
陸容淮不喜香薰,且藥味過濃,只有頭疼的厲害時,才會熏一兩次。
他閉上眼。
今日午時過後,他的頭便開始隱隱作痛,下午在訓練場時頭疼加重,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。
按照以往慣例,到了夜裡頭疼定會變本加厲,讓他無法安睡。
然而今夜有些奇怪。
他的頭痛,竟莫名消失了。
困擾多時的頭疼消失,陸容淮久違的感到一陣輕松,精神松懈下來,不多時便呼吸均勻,陷入夢鄉。
陸容淮做了個夢。
許是今夜發生的事情,他竟夢到了楚沅。
在夢裡,他好似一個透明人,站在一邊,看見自己跟楚沅穿著皇室朝服,並肩走在宮內禦道上。
看樣子,應是進宮拜見帝後。
楚沅在他身側,下巴尖尖,面容蒼白透著病氣,眉宇間籠著一層鬱色。
他身量纖長,比陸容淮低一個頭的高度,步子也沒他大,咬著牙努力跟上他。
兩個人無話可說,誰也不看誰,沉默的往前走。
陸容淮看著,慢慢皺起眉頭。
兩人在乾正殿拜見弘嘉帝。
隨後,他留下與弘嘉帝說話,楚沅則由太監領著,到后宮去拜見皇后。
陸容淮看了眼大殿裡的自己,轉頭跟上了楚沅。
楚沅到了鳳棲宮,皇后正召見后宮妃嬪,楚沅便站在宮門外等候。
陸容淮走過去,目光落在他臉上,在夢裡第一次看清他這位妻子的面容。
巴掌大的臉,眼眸明淨純澈,氣質乾淨,本該是位翩翩少年郎。
但他臉上卻沒有一絲少年的鮮活氣,眼底烏青,清透漂亮的眼眸裡也布滿了血絲。
凜冽的寒風吹過,楚沅打了個冷顫。
半個時辰後,皇后才讓他進去。
皇后視他為眼中釘,自然不會善待身為他妻子的楚沅。
陸容淮一路跟隨,看著楚沅被羞辱、嘲笑,最後被三公主以玩鬧為由,伸手推進了寒冷刺骨的禦池。
禦池冬日冰層深厚,后宮妃嬪偶爾也會在冰面上玩耍,而楚沅落下去的地方,冰層卻很薄,幾乎他一落下,便跌進了寒冷刺骨的池水中。
等陸容淮從乾正殿趕來,楚沅已被宮人救起,三公主讓人拿了套襦裙給他。
明晃晃的羞辱,楚沅沒接。
陸容淮不清楚發生了何事,見楚沅濕漉漉的站著,低著頭一聲不吭,不知為何,他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股煩躁。
他大聲喚來太監,讓太監帶楚沅去換衣服。
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