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清然原本想著,等發完瘋的小跟班熬過藥效清醒之後,好好把人揍一頓。
——哪怕是他自願讓人摁著親。
隻不過,沈廷煜的實際情況比預想的要更嚴重。
藥效時間過去之後,並沒有等到他清醒期,反而意識變得更加昏沉,整個人更是進入發燒狀態。饒是格外強大的精神力者也無法清醒行動,隻能躺著昏睡。
到入夜,身體時而發冷時而發熱。
徐清然對這樣的症狀太熟悉了。
當年,全球人被天上炸開的那些碎屑粒子感染時,就是這種情況。隻有成功熬過去的人存活下來,並神奇地進化出了異能。
現在距離那時候的爆發已經過了那麼多年,大部分汙染粒子早已沉澱在湖海和曝露的土壤,空氣中早沒了那些東西。包括他們平時喝的水都是用了特殊器具淨化過,絕對乾淨,蔬菜等也隻有在未汙染的土地才能長成,沈廷煜不太可能會通過吃喝感染。
徐清然很快就想到了原因。
——大概率是那支毒藥劑。
變異的物種,不管人類或異獸或植物,隻要活下來的就對那種物質徹底免疫了。
所以在那些毒物組織裡,他們製作的毒|藥中有一些成分還包含了這些物質,借此與其他材料配合達到更適合異能者們享用的效果。
異能者確實免疫了,可沈廷煜不一樣。
他來自異世界,在這之前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,這跟降臨初期的普通人接觸到它沒什麼區別。
午夜,山底下很是僻靜。
山裡住著不少異獸,吃人的攻擊性強的也有。慶幸的是泰山範圍廣泛,生態鏈還挺完整,除非真的覓不到食,否則早已在山裡形成固定生態環境的異獸群不會隨意出現。
徐清然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,又放到沈廷煜身上。
他靠在車子的另一邊,燙得整個人微微發紅,眉頭緊皺身體微弓,很是痛苦。
或許是他的視線過於強烈,正遭遇折磨的人竟還能匯聚些許精神輕輕抬眸看他。
雖是沒有說話,可落在他身上的沉靜目光卻仿佛裝滿了話。光是被那樣一動不動盯著,他就被迫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。得逞的男人顯然不僅沒有收斂意思,甚至還因為他的不反抗,眼底深沉的侵略性更重了。
眼神有種,就算要死也得是死前把他給看夠了的感覺。
徐清然看得心情莫名煩躁。
湊過去一把抓住沈廷煜的衣領,眼神凜冽地瞪著他,出口的語氣森冷狠厲:「沈廷煜,再難受你都得把這波挺過去。哪怕需要刀紮火燒,你都得給我熬。」
「別讓我嘲笑你一個自詡那麼強大的精神力者,連異能病都扛不住。」
「死了我也不會給你收屍。」
沈廷煜抬了抬眸。
因為失力,姿態顯得幾分慵懶,啞聲問他:「我要是挺過去了,你還會趕我走嗎?」
徐清然被他問
沉默了。
見他得不到回答,眼神又開始黯然逐漸無光,徐清然沉思片刻決定換個說法。
他鬆開手,姿態倨傲地看著沈廷煜,微微歪頭露出一抹輕笑:「這樣,我們換另一個條件好了。」
「你要是挺不過去,我以後要是遇到好看點的,逮著就親。」
他抬手抹了抹唇瓣,眯眼淺笑,眼神格外挑釁:「第一次嘗鮮,滋味還不錯,不是不能再有二二四五次。」
果不其然,這句話的沖擊明顯比留不留下的大多了。
沈廷煜整個人瞬間被氣精神了一些。
徐清然又接著說:「你不是喜歡蹭嗎?」
「外麵一邊想殺我又一邊想搞我的人多著,你要是死了,我不止能去找人親找人蹭,還能找人——做。」
最後一個字,甚至還刻意加重了語調。
沈廷煜臉色接連沉了好幾個度,占有欲爆棚的大醋缸不知自己還腦補了什麼,氣得眼裡又泛出暴走時的凶煞紅光。
「你……」
原本就沉重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,明明隻是在做個假設,他卻激動得他已經那樣做了似的。
可惜,沈廷煜現在太虛弱,還不能像剛才那樣仗著徐清然不忍動手弄死他,胡作非為。
最後成功把自己氣得暈了過去。
徐清然又是一陣靜默。
伸手用力推了推,確定麵色虛弱的人再無反應之後,掛著的心反倒稍微放下了點。
想要熬過異變的發病期,第一階段就是必須陷入沉睡。
當初剛爆發這種情況時大家都不清楚,參考了許多電視劇和小說裡的情況,認為這就是淘汰法則。發病期可以撐得住清醒,不昏死過去的意味著體質強大更能適應。
卻沒想到,陷入昏死狀態的大部分人,才是真正熬過了第一階段的。
異變對那些無法承受得住的人類,身體會分泌一種刺激神經精神,讓自己不斷保持清醒的東西。所以那些人沒有被強製關機,而是暴斃身亡。
所以沈廷煜能昏睡過去,是一件好事。
熬過沉睡,那接下來就是蘇醒。醒得來就成功挺過第二階段,醒不來人就會直接無了。
身體接受變異過程時,全程隻能靠自己。
徐清然就算再擔心也隻能靜下心等待,無法出手幫忙和乾預。
不過,小跟班看起來就是天子驕子般的人物。
這種小考驗,他應該撐得住的吧?更何況他昏睡期,都刻意給他丟了那麼大的炸彈。
徐清然冷著臉心想——醒不來,就證明小跟班對他的喜歡也不過如此。
他守了沈廷煜一整夜。
但留在這種荒山野嶺地方終究不安全,所以天一亮,他就把人載到了自己比較熟悉,綜合環境也比較安全的無人小鎮。
徐清然熄了引擎,落下後車座的車窗。
自己則是推門下車,靠在車邊透氣。
沉睡的時間
比預想中的長。
猶如冬眠般,世界大概沉寂了大半個月。
徐清然花了比大部分人要多一些時間才醒。
醒時,父母已經在睡夢中過世。隻有懂事的雙胞胎妹妹一個人,倔強地邊擦著眼淚,邊找來毯子鋪他們身體上。
徐清然睡太久,年幼的徐青瑤以為他也沒撐過來,他睜眼的時候就見到她邊無聲落淚邊要給他蓋毯子。
徐青瑤被他突然的睜眼驚著,半天才反應過來。
然後撇嘴,抱住他嗚哇哇大哭。
徐清然把意識從回憶抽離,又側頭往後車座的沈廷煜看了眼。
心想,小跟班要多少天呢?
——醒不過來這個結果,並不在他考慮範圍。
鎮子不知道哪處地方的樹,開始迎春開花。
風一吹,把幾縷細碎的白色花瓣吹到了徐清然腳邊。
春息盎然。
·
春季,世界又開始熱鬧起來。
不過這土地上,又發生了一些事。
眾人熟悉的大反派徐清然,隨著春天的深入又開始大開殺戒。
上一次他這麼做,還是異能者聯盟還沒被應言徹底插手主導的時候。
當時的聯盟領頭是個野心很大,手段比較暴力的男人,背地裡沒少帶著他的親信靠龐大的組織和力量對外施壓。包括如何奪取其他異能者異能的研究,也是他先起的頭。
恰好,徐清然想報復的其中一人,就是對方手底下的人員之一。
哪怕異能者聯盟那時候如日中天勢力龐大,無人敢招惹其組織成員,徐清然卻無視他們『招惹一人等同於和全聯盟為敵』的規矩,逮著機會就殺,毫不含糊。
如果說,徐清然在那之前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異能者。
真正被大眾所知,就是因為他孤身與異能者聯盟作對的壯舉。兩方的初步恩怨就此爆發,察覺到他強大異能的聯盟更加不可能輕易放過他,在屢屢失敗後派出去逮他的人是越來越多。
徐清然對於每個沖到麵前的人,照殺不誤。
他向來獨自一人且行蹤不定,沒人知道他最開始挑戰異能者聯盟威嚴的原因。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,他就是個莫名其妙找人麻煩,仗著能力強大手段殘忍又無情的惡徒。
手染鮮血無數。
直到聯盟前盟主被曝光惡行,與被他利用後醒悟的應言翻臉,被主角團一行人擊敗。
聯盟對於徐清然的追殺才稍微緩和了點,但也沒有結束。尤其他在那之後還陸陸續續又主動找了聯盟某幾個成員的麻煩——雖然現在已經證實,那幾個被他主動虐殺的都是害死他妹妹的人。
奈何大家對徐清然『大惡人』的印象過於根深蒂固,加上還有可怕的天堂計劃傳言,所以眾人還是沒停止對他的討伐。
沒想到稍微平靜的冬天過去,這人以更凶戾的方式殺回來了。
這次被他瘋狂捅窩的,是毒物團體當中勢力最廣泛
的『毒骷髏』組織。
他們據點遍布各地,甚至都藏在很隱蔽的地方,基本隻有內部人員才能知道確切地點。可徐清然似乎把功課做得很足,不僅一踹一個準,踹窩的手段又升級了。
最開始,是徐清然把到泰山偷襲他,已經被他劈死的那些人的身體部位砍了下來。趁夜深人靜時,把那些部位掛到基地外顯眼的地方,之後就一直在外麵等著。
等到天亮把來基地或是從基地出來的人全都狠狠嚇了一跳,才心滿意足出來炸窩。
所到之處,橫屍遍野。
甚至一改從前隻追求速度,來一群就直接放一次大的作風,轉而用了更為痛苦與見血的方式,讓他的目標們在疼痛與吶喊中斷絕氣息。
反正曾經到過現場的人,有大半都無法接受那場景。
徐清然依舊不愛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,加上除了死掉的那些家夥根本就沒人能遇見他。於是,眾人隻能感嘆他真是越來越瘋,手段越來越殘暴了。
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,他就已經踹爆了人家在國內的六七個基地。
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。
異能者聯盟當他是又出來發瘋,此番行為又格外凶殘,以應言為首的團隊便開始專心追捕徐清然,防止他去傷害更多無辜人員。
徐清然的惡名依然響當當。
外邊所有人都在談論他的事跡,他本尊正在某處和諧安靜,無人打擾的地方。
一不小心又被某個家夥占了便宜。
徐清然橫眉瞪了眼麵前那位,抓人親吻動作越來越熟練的男人,神情慍怒將人用力推開。
口中瞬間一陣苦澀蔓延。
折疊椅上的沈廷煜麵不改色若無其事抬手抹了下嘴,另一隻手還端著個空碗。
沒臉沒皮一本正經對他說:「不苦了。」
徐清然站在原地,黑著臉,掌心冒著劈裡啪啦的雷電。
沈廷煜後來,成功從昏睡中清醒。
熬過了第二個階段。
徐清然盯著他那雙漂亮的,仿佛從來沒有受過傷的眼睛,至今仍在心裡感慨不可思議。
身體的異變發生在沈廷煜這種精神力者身上,效果似乎強大得更變態了。
不僅徹底修復好他身上原本的內外傷,甚至還把他被戳瞎的那隻眼睛,重塑了回來。他現在看起來乾乾淨淨,淡沉的氣質變得更明顯了,整個人……又俊俏了一個境界。
二階段熬完,就是最後的穩定和恢復期。
這段時間的異能者,身體還處於適應和融合階段,需要一定的時間完成身體的『更新』,讓它穩定。
徐清然身上正好有可以加速恢復的藥物,所以這幾天都一直在給沈廷煜灌藥。
但沈廷煜好像是個甜口愛好者,不是很能接受苦味。
一大男人,每次喝藥前都要跟他拉扯個十來分鍾。徐清然沒辦法,出去搞事時給他弄來幾顆為數不多的糖,才總算讓他順順利利喝了藥。
今天,糖果恰好沒了。
沈廷煜就換了個方式,得到了他另一種形式的『糖』。
徐清然盯著沈廷煜那雙漂亮得窒息的眼睛,抿嘴不語。
——小跟班到底上哪兒學的這些下二濫招數?
「徐清然,我喜歡你。」
靜默間,來自沈廷煜的一句告白猝不及防冒出口。
事情轉得太突然,徐清然隻能微怔著被他視線緊緊鎖定捕獲,沒有逃離的借口和空間。
雖然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情,但這是沈廷煜第一次這麼正式又認真地直接告訴他。
沒有戀愛經驗的徐清然,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沈廷煜也不在意,又接著對他說:「我完成了你當初交代的事情。」
熬過了痛苦,活了下來。
還成功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異能體。
「按照你給出的條件,是不是意味著從今往後,你隻會跟我一個人在一起?」
沈廷煜邊說邊把手上的藥碗放到一邊,起身朝徐清然慢步走去。
很快就走到他麵前,垂眸看他。
兩眼深邃:「隻可以跟我接吻。」
「隻能跟我做——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