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按住手臂的沈濁半信半疑,他看著眼前紅晃晃的臉蛋,實在相信不起來,但顧清卯著勁,就是不讓他摘。
帶著面具也不錯,沈濁自我安慰,就算是個怪異的娃娃臉又怎麽樣,反正沒人知道面具底下的人是他沈濁。就連顧清也以為自己叫許回。
思及此的沈濁心臟驀地一緊,忽然覺得自己用了多年的化名有點膈應人。
確認他放棄掙扎的顧清已經轉移視線,看向他剛剛盯著出神的通緝令,“原來你在看這個啊,他雖然和你長得很像,但一看就沒有你好看,別傷心了。”
沈濁:“······”
他是在傷心這嗎?
不過這樣也不錯,最起碼,短時間內應該沒有暴露身份的危險,只是心裡還是有點說不出的失望,就好像,他希望顧清認出那上面是他一樣。
顧清腳步一轉,拉著沈濁去了相反的方向,“那邊人太多了,咱擠不進去,我剛聽說一個更好的地方,帶你去看看。”
兩人走了一段路,來到行人相對較少的河道旁,“瞅瞅,當地人說這條河叫‘ 秦河’,本來沒什麽特別之處,後來因為一段佳話出名的。”
沈濁點點頭,他前世在雲城修養過一段時間,當然聽說過那段佳話。
據說前朝有位苦讀聖賢書的書生上京趕考,卻丁點功名都沒考上,百般頹廢之下去酒樓喝酒,恰好聽見宴飲朋友的富家少爺講換答卷的暗箱操作,才知道自己的功名被人頂了。
書生憤懣之極,轉頭就告上了衙門,但衙門裡的官員與富家少爺的父親串通一氣,準備殺書生滅口。
書生沒能平冤,反倒是差點丟了半條命,於是有家不能回,逃亡在外,流落到雲城。
當時恰逢中秋,有人看書生衣衫襤褸實在可憐,就施舍了五文錢讓書生去買包子吃,可書生滿腔悲憤無處發泄,於是買了個河燈,草草寫就不得志的憤懣,擲到河中。
打撈河燈尋緣人的習俗自古就有,河燈要沉不沉,躲過了無數人的細網,進了當時微服私訪的太子網中。
太子讀後觸動,派人找到書生,帶回京城,接著幫忙申冤鋪路,讓書生一展宏圖,此後就是兩人一同治理天下的美好結局。
“實在是感人。”顧清摸索著下巴,若有所思。
沈濁對此無感,類似的佳話他早聽了不下十個版本,一個地方一個樣,不過就是賣河燈的商販為了讓人自願買河燈耍的小手段而已,信不得。
沈濁覺得有必要幫顧清普及一下基本常識,省得這人動不動就被騙,可他剛轉過身,就見顧清手上突然多出了兩個河燈。
“太感人了,我們也來放一個吧,看看能不能也遇上有緣人。”
沈濁:“……”
面具還在臉上,但絲毫擋不住顧清的興奮勁,沈濁看著面前異常興奮的娃娃臉,突然有些理解那些縱著孩子的父母了。
父愛心泛濫的沈濁百般無奈,隻好在顧清發亮的星星眼中點頭同意。
片刻後,兩人將寫好的字條放好,把河燈推到河中。
水流緩而穩,燭火搖曳,一點點飄向河中央,接著被柔軟有力的水流推向遠方。
河水清澈,倒映著天上的星月,上百支燭火閃著亮光,與星月的光輝交織在一起,組成一副絢麗又溫柔的畫卷。
河水緩緩流動,將畫卷徐徐展開,呈到眼前,再送向遠方。
沈濁蹲在岸邊,心臟的一簇柔軟被驀地擊中,泛起久久不散的漣漪。
他突然不覺得這是一件蠢事了,無數光點閃耀在眼前,他忽然想把這一刻留得久一些,再久一些……
若是也能把身後的人留住,就更好了······
可惜不能,他現在是許回,以後能不能變成沈濁,顧清接不接受他是沈濁,都未可知。
沈濁垂眸,看向河水中倒映的自己,是一隻白貓,鼻尖紅潤,胡子又長又翹,矜傲又高貴。
顧清說選的面具最適合自己,所以,在顧清心中,自己就像一隻高貴又優雅的白貓嗎?
“你在上面寫得什麽,是願望嗎?”
“是也不是,怎麽了?”
沈濁噙著笑,眸中星光點點,他一眨不眨地望著顧清,半真半假地詢問,“將軍莫不是想要幫我實現願望。”
沈濁問得意味深長,懶得隱藏裡面的戲謔意味,但顧清就像沒察覺到似的,鄭重點頭。
“你要真是寫的願望,若沒遇上有緣人,豈不是要傷心。我可以勉為其難,幫你實現一下。”
“將軍想做我的有緣人嗎?”
“咦,”顧清挑眉,不讚同,“這還用想?我們本就是有緣人。世上那麽多人,我們能遇上,難道不是足夠有緣了嗎?”
“是啊,”沈濁點頭,錯落的燭光映在眼底,明明暗暗讓人看不真切,“我和將軍真是有緣,至於河燈嘛,我的確許了個願望······”
第二十九章 奢望友情之上的感情
顧清神情專注,沈濁卻注視著顧清的眉眼停頓良久,隨後才慢悠悠道:“等我尋個好時機,再說給將軍聽吧。”
“啊······好吧。”顧清有些失望,但也沒再追著問,“走走走,今天心情還行,小酌幾口去。”
說是小酌幾口,到最後喝得比人家身體康健的還要多。
酒過七分,兩人便往回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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