篝火燒得極旺,把漆黑的營地照得恍如白日,匈奴一個個套上戰甲就往外衝,沈濁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,但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事。
既然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好事,那對自己來說就不是壞事。
凌晨正是最冷的時候,沈濁打了個哆嗦,攬緊披在身後的衣裳,往回走去。
不曾想半路就碰見了阿契爾這個活閻王,昨日被壓製的感覺記憶猶新,沈濁心中警醒,看著近在咫尺的阿契爾,暗自退後一步拉開距離。
對於沈濁的反應,阿契爾只是短嗤一聲,垂著眼皮把沈濁上下打量一遍,最後停在形狀姣好的唇瓣上。
經過一夜的休息,唇瓣已經沒了昨日被凍出來的蒼白,這鮮紅的樣子似乎更有味道了。
沒有人喜歡被人盯著嘴唇,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變態。
沈濁心下警惕,不自覺舔了下乾燥的嘴唇,轉瞬就見阿契爾眼色更加一言難盡。
萬幸阿契爾忙得很,沒空在這件事上瞎耗,“不要忘記你昨天說的,這場仗打完,我要聽到你的計劃。”
原來是朝廷那邊搞突襲啊,怪不得這麽著急忙慌。
沈濁點點頭,道:“世子放心,我一定說到辦到。”
對此,阿契爾並沒有表示什麽,隻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轉身離開。
沈濁目光追上去,把阿契爾的背影和顧清的比了比,好像顧清並沒有什麽能夠比得過這人的,身高不夠,體形也比不上,也不知道兩人若是真的對上,顧清能不能佔上風。
武力佔不佔上風不知道,但計謀上面應該是佔了上風的。
只是希望顧清不要關鍵時刻犯渾。
自那日一面後,沈濁已經近半個月沒有見到阿契爾了,經過多發打聽,他才從零星幾句自己能聽懂的話裡面拚湊出事情的經過。
原是前幾天有燕軍突襲,阿契爾又向來自負,一時輕敵,帶著軍隊就往外衝,準備靠著草原上的優勢重擊燕軍,可不曾想燕軍聲東擊西,其實志在劫殺他們的牛羊。
草原上向來缺乏糧食,不然匈奴也不會時不時在中原邊境遊蕩,搶奪老百姓的糧食。
遭遇如此境地,他們更是在糧草上捉襟見肘。
阿契爾氣不過,也不知幹什麽去了,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。
多麽可恨的方式啊,一聽就知道是顧清出的注意。
與顧老將軍向來喜歡正面剛的性格不同,顧清向來喜歡出其不意。
也不知道這樣的思維方式到底是隨了誰。
沈濁暗笑,得知阿契爾臨時變了作戰方式,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後,尋了個由頭,出去找李德等人。
不知為何,沈濁總覺得李德這人不一般,不僅給他一種不屬於商賈的滄桑沉重感,並且還讓他覺得,他知道的肯定也比表面多。
沈濁打算再去打探一番。
阿契爾的營帳離部落並不算多遠,當時他被擄走時,也只是被扔在馬背上顛簸了半夜而已。
沈濁天未破曉時起身,才堪堪在正午十分趕到乞哈爾部落。
草原上的集市比不上中原熱鬧,能拿來擺攤買賣的東西也少得可憐,但在這臨近入冬的節點上,來來往往的人並不算少。
沈濁左拐右拐,試圖往人多的地方鑽,他不會武功,也只能看看能不能用這樣的方法甩掉後面跟著的士兵。
奈何他和遊牧民族的身形差距實在太大,即使身穿和當地人相差無幾的獸皮製成的衣裳,頂著一頭和周圍無差的髒辮,他還是能被人一眼認出。
沒辦法,實在是乞哈爾人真的是人均魁梧大漢了,就連女子,看著都比他壯實。
這樣的民族,即使顧清來了,怕也得是略遜一籌。
怪不得朝廷派來的軍隊會連連吃虧。
草原的天際空曠又澄澈,如此一來便顯得烈日的強光刺眼到過分了,沈濁微微抬頭,即使半闔著眼皮,入目的還是一片赤紅。
像血一樣。
沈濁突然回憶起前世的這一場戰爭,如果他沒記錯的話,這應該是顧老將軍人生中,打的最後一場仗。
也是最慘烈的一場。
阿契爾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,為了勝利簡直毫無下限,而偏偏與他對戰的顧林是個講究的君子。
所以在最開始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,由於阿契爾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,朝廷派來的軍隊敗得狠慘烈。
即使到最後是朝廷贏了,但也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
若是沒記錯的話,在這一場戰爭裡,朝廷似乎損失了幾位大將。
不知有了顧清,這一場仗的走勢會變得如何。
沈濁想著,心臟驟然一緊,按顧清這事事都要出頭的性子,也不知道能不能······
能不能什麽呢?
沈濁有些不敢想。
此時此刻,他突然好想與顧清見一面。
可是目前他似乎已經自身難保。
不知具體從何時開始,沈濁就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突然變了味,不是先前兩個侍衛那種極蔑視又不屑的滋味,而是探究。
並且,就在剛剛,他突然發現跟在身後的兩個侍衛突然沒了蹤影。
沈濁還不至於自信到自己能在短短兩三刻鍾內能成功甩掉兩個活人。
那為什麽兩個人突然不見了呢?
為什麽人都不見了,但他依舊有被人盯著的感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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