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走吧,我送你。”
顧清轉身,衣袖扇起潮濕的寒意,沈濁看了眼顧清現身的牆頭,以及地上碎掉的酒壇,也不知道這人在這裡守了多長時間,究竟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,才壓下心中的苦意,選擇送他去見燕稷。
顧清悶頭走在前面,沈濁快走兩步跟上,想去抓顧清的衣袖,想了想又歇了念頭。
城西無名府。
沈濁邁步走上階梯,回身對顧清道:“你先回去吧,時間已經很晚了,我一會兒就不回府了。”
身後的小廝在低聲催促,想來應該是太子等得不耐煩了,沈濁沒再看顧清,跟著小廝進了府。
他被帶去了書房。
“不愧是沈家嬌貴的大少爺,可真是讓孤好等。”燕稷沒好氣道。
沈濁不卑不亢地站著,沒理會對方帶著威脅的調侃,只是道:“約定的三日之期,我並沒有來晚。”
“也是。”燕稷不置可否,“所以,你的答案呢?”
燕稷坐在太師椅上,手指托著下巴,撩起眼皮看人,眼神落在沈濁身上的瞬間,房中陡然閃過慘白的光,接著就是徹耳的雷鳴。
豆大的雨點倏然落下,乒乒乓乓砸在窗欞上。
醞釀了整整一天的雨,終於下了下來。
沈濁朝窗外看了一眼,手指顫了下,顧清沒有帶傘,該怎麽回家呢?
若是這樣淋一路,怕是會得風寒。
燕稷手指敲了兩下椅子把手,不滿道:“念清可是在想什麽人?用不用孤幫你綁來?”
沈濁收回視線,道:“殿下有令,念清不敢不從,只是念清鬥膽,猜測殿下定然也不希望走到最後一步。”
燕稷對沈濁的話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,只是微微抬了點下巴,沒有打斷。
“殿下是太子,以後也會是名正言順的皇帝,殿下之所以想得到顧將軍的擁護,想來也只是以防萬一,但是殿下,若您沒有大動乾戈的打算的話,為何不在二皇子行動之前將其扼殺掉呢?”沈濁斟酌著字句,試探道。
二皇子燕城脾氣暴虐,好勝心強,膽識過人,謀略卻比不上燕稷,不然也不至於好不容易出手陷害一次朝廷命官,反倒是讓太子得了好處。
在沈濁看來,這一世的結果和前世不會有什麽兩樣,燕城是注定鬥不過他哥哥的。
只是這一世,發展得比以前快了,也正是因此,事情的結局或許可以不用像前世那樣血流百裡。
“你既然敢說,那也就是心中已經有了法子了吧,”燕稷淡淡道,依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正了點,“說說看。”
“二皇子性子急躁,謀略不足,他既然覬覦著皇位卻沒有在皇上病重的好時機動手,自然說明他還沒有準備充分,既然如此,殿下或許趁這段時間,給二皇子安個難翻身的罪名,把謀逆的念頭扼殺。”沈濁道。
“既是如此,那這罪名就輕不得。”燕稷摩挲著下巴,鷹似的眼睛盯著沈濁。
“自然是通敵叛國了。”沈濁垂著頭,面色平靜,只是說出的話讓人無端發冷,“年前北狄易主,新上任的是位年僅十余歲的孩子,在下有幸,曾與哈祺交好,若殿下需要,在下可前往北狄為殿下取來些確鑿的證據。此外,眾所周知,先父曾與二殿下交好,而先父因罪落獄又草草定案,孰知是不是有人從中設計呢?”
“哈哈哈——好!不愧是名盛一時的狀元郎,心思果然了得,連父母都能算計進去,孤佩服。”
沈濁拱手,垂眸斂去眼中的厭惡:“時候不早了,殿下休息,在下告退。”
“等等。”燕稷抬手,審視著沈濁,“你身子不好,受不了舟車勞頓,孤想想都心疼,這件事,讓顧清去做。”
說得冠名堂皇,不過是讓他留在京中當人質。
沈濁表面猶豫,掙扎半天才沉聲應是,心中卻是松了口氣。
此去路遠,自然免不了顛簸,卻能讓顧清暫時逃離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京城。
第一百零九章 沈濁,我喜歡你
小半個時辰過去,雨勢隻增不減。
碩大冰涼的雨滴砸在地面的青石上,迸濺而起,濺濕繁複的衣擺。
布料又濕又重得粘在皮肉上,甚是難受,沈濁扯了下衣擺,回望一眼被雨幕模糊的青石路,往府外走去。
他拒絕了燕稷讓他留下住一晚的提議,向下人借來把傘,往回走。
雨勢很大,四周的雜音都被掩埋,徒留嘩嘩的雨聲。
大門的輪廓漸漸清晰,看著越發靠近的府門,沈濁一直吊著心才真正開始慢慢回落。
讓顧清去北疆的決定,雖不是突然決定的,但也和臨時起意差不多,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妥當的方法。
只是,他還沒來得及和顧清商量。
沈濁想得出神,走得也有些心不在焉,是以,在漫天雨幕中突然蹦出一個漆黑的人影時,他嚇得差點把手中的傘給扔了。
待看清對方是誰,沈濁驚得連聲音都拔高了不少:“顧清?你怎麽在這,你不是回去了嗎?”
顧清的腦袋耷拉著,貼在臉上的頭髮還淅淅瀝瀝往下滴水,沈濁趕忙把傘遮到對方頭上,拿袖子幫顧清擦臉。
奈何顧清頭上的水實在太多,他怎麽都擦不乾淨。
沈濁無奈,把顧清黏在臉上的頭髮扒到兩邊,就收回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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