碗裡被放了一棵青菜,宋時清側眸看去,正對上謝司珩全是笑意的眼睛。
舅舅家一層餐客廳佔了建築面積的一大半,為了敞亮,上頭安了個跟噴泉似的水晶燈,把下面的人照得纖毫畢現。
燈光下,身邊人五官輪廓更為立體,足夠稱得上俊美無儔。
宋時清看著謝司珩那張笑眯眯帥臉,從鼻腔裡哼出一聲,拿起筷子從尾端慢慢啃青菜。
謝司珩伸手攬他的腰,但也沒攬住,他手指就放松地搭在宋時清的椅子邊緣,有一下沒一下敲木頭,抬頭和已經迫不及待的宋翔碰了個杯。
誰都沒覺得不對,唯獨表姐帶著一點點自我懷疑地看著這一幕,片刻後,她試探地搗了一下宋時清。
“嗯?”宋時清看向她,乖乖咽乾淨嘴裡的食物,喝了口水,湊過去。
表姐也跟做賊似的伏低身,“你和謝司珩——”
她用眼神暗示。
宋時清沒懂她為什麽話不說完,“我和謝司珩怎麽了?”
表姐狐疑地凝視他。
宋時清眼底乾乾淨淨,茫然,但漂亮地回視。
就在表姐思索要不要明確地問一句的時候,宋時清臉側就貼過來了另外一個人。
“說什麽呢?讓我聽聽。”謝司珩燦爛地插了過來,
表姐眼睜睜地看著他那條本來搭在宋時清後腰處的胳膊順著朝上,以環抱的姿勢摟住了宋時清。
他大概是在宋時清長發的時候做習慣了這個動作,手指下意識地在宋時清胸前的位置探了探。
沒探到東西,那手指索性就捏了塊宋時清的校服前襟輕輕搓。
表姐:……
“你倆關系可真好啊。”她由衷感歎。
宋時清有點奇怪,他覺得表姐想說的應該不是這句,但還是笑著回,“謝司珩家和我們家一個小區,而且初中以後,我們一直是同學。”
謝司珩身上已經帶了點酒氣,他低頭看著宋時清笑。等他說完才抬眼,“姐姐你在英國讀書?”
宋表姐點頭。
“那感情好,出國以後咱們仨能經常聚。到了國外湊一桌朋友可不容易。”
宋時清詫異,“你也去歐洲?你之前不是說要去北美的嗎?”
謝司珩甜蜜道,“陪你啊”
宋時清不屑,“聽你扯。”
表姐:……
她敬畏地看著這兩人,端起果汁喝了口。
開眼了。
你們城裡人管這個叫朋友啊jpg.
·
農村自建樓的窗戶中投出溫馨熱鬧的燈光,隱隱照亮了整個院子。
月光皎潔,投下婆娑樹影和安靜的院牆輪廓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朝後推,某一刻,就在這一片毫無異狀的平靜中,大黑豎起了耳朵。
它盯著院牆的某一處,片刻後無聲地站了起來。
它像是有些不解,不明白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。
那裡漆黑一片,斜靠著幾張養蠶用的竹席,幾個不知道是從什麽機器上拆下來的零件。經年累月地堆放在這裡忘了拿走,縫隙裡都已經長草了。
“嗚——”
大黑焦躁地轉了兩步,從喉嚨裡發出低吼。
院子裡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,連風都停了下來。可被拴在樹下的黑狗卻慢慢繃起背脊,鼻梁上皺,死死盯著那一處——
突然,它撲了過去。
“汪汪汪汪!”
宋時清晚上才被狗嚇過,聽到聲音下意識朝外看去。
舅舅已經喝得有點醉了,大著舌頭,“狗怎麽叫了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表哥站起來,“是不是有人來了。”
他走到門口按下兩扇門的把手朝裡一拉。
“錚!”
“汪汪汪汪汪!”
只見大黑瘋了一樣,陡然繞著樹跑了一圈,衝著眾人的方向瘋狂吠叫。
用布條纏著的鎖鏈死死箍住了它所能到達的極限,這條狗就不斷暴衝,兩隻前爪在空中撲抓。
宋時清茫然地看著這一幕。
他坐的位置側對著大門,但不知道為什麽,此時他莫名就是覺得,院子裡的大黑,盯著的人好像是他。
或者說,有東西在看著他——
“叫啥?別叫了,去。”表哥說道。
還沒等宋時清想明白那若有若無的被注視的感覺到底代表了什麽,表哥就從門邊拿了把掃帚,走下去要趕狗。
可就在他踩下第一級台階的時候,大黑滕地扭轉了方向。
所有人都看見,它掙著脖子上的繩子,一邊瘋狂吠叫一邊轉過一個半圓,最後,它死死盯著院門所在的位置,衝著那裡吠叫。
就好像,有東西被下來的人驚擾到,繞著院子跑了一周,最後從院門竄了出去。
這一幕著實有些詭異。
表哥莫名其妙回頭,“剛院子裡有老鼠嗎?”
“汪汪汪汪汪!”
“汪汪汪汪汪!”
回答他的是更多從不同方向響起的吠叫。
……
大黑舔了舔鼻子,甩著尾巴回頭,看向眾人。
它沒有再叫了。
但宋翔家周圍,村子裡所有的狗都叫了起來。
宋時清無意識地捏緊了筷子,站了起來。
遠處傳來了呵斥聲。
他們這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,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,村裡老作息的人,八點就睡覺了。此時被吵醒,正惱火地罵自家的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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