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機場吃飯的人不多,謝司珩拿著飯走過來時,立刻就注意到了宋時清身邊多出來的中年人。
他眸光暗了暗。
但這個中年人身上,與宋時清的因果很淡。在今天之前,他與宋時清根本就是陌生人。往後,他也不會再和宋時清有什麽聯系。
顧青甚至沒有告訴他任何相關的事情,只是讓他過來傳一句話而已。
不相聯系、不相知曉,無前情往事,無後來因果。
謝司珩看不清他的來意了。
謝司珩走過來,中年人正好樂呵呵地走開。
他低頭看向宋時清,將手上的芝士餅遞給他,“誰啊?”
宋時清皺了下眉,他本想告訴謝司珩的,但剛才那個中年人囑咐他說,這句話最好藏在心裡,誰都不要告訴,不然可能會有不好的影響。
宋時清遲疑了一下,還是搖了搖頭,“推銷東西的。”
“在機場推銷?誰家的銷售啊,這麽盡職盡責。”謝司珩笑得不動聲色。
宋時清小小“唔”了一聲,避開他的目光,低頭拆餅的外包裝。
他手上沒力氣,扯了兩下沒扯開,直接抬頭遞給謝司珩,示意他幫自己打開。
謝司珩:……
隔壁桌坐著對小情侶,女孩子正抱著瓶冰汽水擰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溫度原因,好幾下都沒擰開。
於是,她就和宋時清一樣,從善如流地用飲料瓶一敲男友,對方立刻嫻熟地接了過去。
謝司珩笑著拆包裝,微微彎腰,“看見了嗎?你和人家一模一樣。”
宋時清懶懶,“胡說。”
說完接過自己的午飯,轉過身不理謝司珩了。
——他在想剛才那個中年人的話。
獅子莊……
他默念這幾個字。
宋時清想了好幾遍,還是沒想出相關的信息。
他給手機開了機,點開搜索引擎,輸入了這三個字。
宋時清本以為這是一個類似什麽五莊觀太平山之類的,有廟宇有道觀的地方。
相關頁面很快跳了出來,宋時清垂眼,隨即就是一滯。
【獅子莊公園,位於塗山縣西南,原名北門橋,是……】
後面的字宋時清已經看不下去了,他隻盯著“北門橋”三個字,腦中幾乎被淡忘的記憶,如同突然被拉出水面的魚籠一般,霎時間炸開一片水花。
這三個字他聽過——
在塗山上的鬼域裡聽過,後來入夢,夢中的惡鬼好像也說過。
可是那裡能有什麽答案?難道那裡藏著惡鬼為什麽會纏上他的真相?
要真是這樣,他不太想去找。
宋時清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。
在手機邊緣,那一點點細細的黑色邊緣中,映出了另一張和他貼在一起的青白陰鷙的面容。
活人看不見的東西趴在宋時清的背上,躬身貼著他,也盯著北門橋三個字,片刻後抬眼,與謝司珩對視。
你就該弄死那個叫顧青的。
另一邊,中年人打著電話跟顧青匯報情況。
“是,您說的話我已經帶給那孩子了……哈哈哈,不用謝,謝我做什麽,這麽多年,我們麻煩您的地方那麽多。”
“……好,好,那孩子是什麽情況,需要我找人多關照嗎?”
就在這一刻,中年人的耳邊傳來了滋滋的電流音。
【兩位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。我們家時清,就不勞二位操心了。】
中年人渾身一震。
另一邊,坐在手術室外的顧青也冷下了神情。
“你——”
顧青才開口說了一個字,他的手機屏幕便猝然爆閃一瞬,接著緩熄下去。
他的耳邊,再次陷入了一陣死寂。
一個原本站在原處的人走到顧青身邊,遲疑著提議,“我看那隻惡鬼好像也沒有傷害那孩子的意思。要是它真想結緣,我們不如給那孩子一些補陽氣的東西得了……”
“……惡鬼就是惡鬼,成了那些東西以後,它們就不再是人了。”
顧青沉沉開口,“你以為它們曾經有人形,在這世上活過,就能真像個人似的。它們的行事邏輯和思維方式根本沒有半點人性。”
來人欲言又止,似乎是想說什麽。
“如果你的伴侶是個活人,你生病了,他可以給你買藥,送你去醫院,再不濟找來私人醫生。但如果你的伴侶是那種東西,他說不定會去殺個人,給你續命。去挖活人的心肝脾肺,回來開膛破肚給你換掉壞的。”
顧青的聲線波瀾不驚,但說出的話卻讓人心悸。
“一團偏執惡念聚集而成的東西,你當它會有什麽好心?”
來人不說話了。
顧青閉上眼睛,低罵了一聲。
被惡鬼纏上的滋味,這世上大概不會有誰比他更懂了。
宋時清隔著窗戶朝下看去,海面映著晚霞,與天空同色。深深淺淺的灰粉墨藍交織成油畫一般質感的色彩,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天空。
海灘的顏色很淺,是近白的漂金色,成片地生長著高聳的椰子樹,從高遠處看下去,就是一片綠色。
宋時清感覺海上好像有很多島,反手拍了拍謝司珩。
“嗯?”
謝司珩摘下耳機靠過來。
“這邊島上有酒店嗎?”宋時清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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