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不可能。
在那個名叫陸洲的家丁再次捧著所謂的嫁妝走上來的時候,宋時清動了。
他再沒有猶豫,抓起簪子,刺進了自己的脖頸——
殷紅的血液在同一時間溢出——
但只有一滴。
謝司珩死死攥住了宋時清的手臂。
在惡鬼面前,活人想死,其實也沒那麽容易。
宋時清呆呆木木地看著他完全沉下來的臉,看著上面的屍斑和凸出的血管微微打了個寒噤。
“別碰我……”
太可怕了,為什麽會變成這樣?
太可怕了……
宋時清瞪大眼睛,眼淚一顆一顆砸下來,仿佛驚恐絕望化作的實體。
謝司珩看著他,單純卻又極為殘忍地想——
時清是寧願死都不願意嫁給它了。
不乖。
這可怎麽辦啊。
熬不住了,明天再更前世的結尾吧,世界線收束蕪湖
第一百零八章
“奇了怪了……”
雞鴨行當的老板站在自家鋪子前頭,揣著手往遠處看。他妻子端著個裝滿雞毛的木盆走出來,見狀沒好氣地輕踹了他一下。
“不乾活看個什麽勁?趕緊的,把這些毛裝麻袋裡頭,等貨郎來了賣給他。”
“你啊,婦人家。”老板不高興地反駁,“謝家采買的,已經三天沒來咱家拿菜了,你沒注意?”
老板娘一愣,隨即臉上露出些焦急來,“我成天就在後頭盯他們進貨出貨,迎來送往這些都是你做的。我怎麽知道這幾天誰來了誰沒來?”
說完又上前問丈夫,“你可知道緣由?謝家找別人給供肉了,還是咱們得罪了人家?”
“我哪知道?”
正說著,一輛牛車朝這邊駛了過來。夫妻倆朝上頭坐著的人臉上一看,發現來的正是他們李嫂子和令兩個乾粗活的夥計。
夫妻倆對視一眼,老板娘立刻掛上笑,小跑著迎了上去。
“嫂子!”
她拉住牛車,滿臉奉承,“剛我倆就在提您,想著您怎麽三天都沒出來。準是近些天被宅子裡的事情拖住了。”
她也不提錢的事,隻一個勁地說李嫂子辛苦,在謝家後院做事不容易。
這本是很平常的話,每次李嫂子來這條街上采買,都被這樣拉著奉承。按說沒什麽不習慣的。
但今日,李嫂子被她抓住的時候明顯抖了一下。老板娘還以為自己抓疼了她,心中一驚,看過去時,卻發現李嫂子仿佛掩飾什麽一般,朝她擠出了一個笑。
“這兩日家裡辦喜事,忙了些,吃的都是廚房裡存的。這不,才忙完我就被太太派出來補庫房了。”
老板娘捕捉到了“喜事”二字,忙問李嫂子細節,是謝家的那位爺娶了納了,怎麽都沒跟他們這些人說一聲,該送賀禮上門才是。
李嫂子訕笑,被抓住的手微不可查地顫抖。
——昨天那場面……哪能讓外人看見。
李嫂子低頭掩飾自己蒼白難看的臉色,胡亂從袖子裡拿出個布包塞進老板娘手中,“嗨,是個遠房的表少爺,和咱們鄉裡鄉親的又不熟悉,就沒請你們去湊堆。算了,不說了。這個你拿著,沾沾喜氣。”
老板娘下意識接過,才入手臉上的笑就更喜氣了些。
裡頭的銅錢至少有一二十個,外加一些糕餅糖果子。謝家出手就是大方。
老板娘是個眼皮子淺的,拿了賞就想著趕緊回去收起來。她高高興興地囑咐丈夫給李嫂子挑最好的雞鴨,哼著小曲進了裡間。
布包是用麻布做的,雖然被染成了紅色,但看著有點發褐。好在老板娘不在意這些,她喜滋滋地拆開布包,接著輕輕咦了一聲。
“怎麽給白餅子……”她自言自語。
她口中的白餅子,就是用白麵包白糖,頂上沾油印福祿壽字的面餅。都是大戶人家中元祭祖的。
雖說白面白糖都貴,但這東西到底有些不吉利,往年都是在案桌上擺七天,等它自己乾透了,再塞進灶台裡燒乾淨。
怎麽會被用來當做喜餅呢?
老板娘狐疑地拿起餅子翻看了會,沒看出不對,她便壓下心中的疑惑喜滋滋地將餅子用盤子裝了,放在一邊。
她和丈夫都不信鬼神,挨過餓的老百姓,哪管什麽吉不吉利,能吃就是好東西。
除了餅子外,下頭還有些紅糖果子,老板娘都把拿出來盛好。
最底下果然是銅錢,都用紅布條打了結系在一起,數了數,正好十八枚。
——十八,宋時清的年紀。
紅綢系上就是用姻緣線捆住的意思,雞鴨行的老板老板娘收了喜糖喜餅,便是認了這門親事。
像他們這樣的活人越多,宋時清與謝司珩之間的姻緣線就會越牢。等到了“度”,就成了這片地界上心照不宣的規則,天道會記下這樁婚事。
到時候,宋時清自然就離不開了。
下作的伎倆,果真是惡鬼想出來的。
宋時清躺在小院的搖椅中,眯著眼睛看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。
沉甸甸帶著溫潤包漿的鐲子在細碎的陽光下發透,漂亮得驚人。這是謝司珩母親的遺物。都說物似主人型,這樣看著它,宋時清腦中隱約填補出了一個溫婉婦人的身姿。
“在想什麽?”謝司珩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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