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宜安的臉色沉了下來。“銀子再多,也不是這個花法。”
“嵇鏢頭,你信我嗎?”阮少遊看著他,“信我就回去。”
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的,全是抱怨,嵇宜安沉沉望著阮少遊,最終轉身抱劍上車去,一言不發。
小六見狀知道現在追人也晚了,趕忙喊鏢,鏢師們議論紛紛的,又收拾收拾騎上馬去了。
車軲轆吱呀呀地轉著,鞋履踩在枯葉上窸窸窣窣,阮少遊看了看四圍跟著上了車,和他挨在一起。
“生氣了?”
嵇宜安偏頭躲去,阮少遊乾脆捏著他下巴轉過來,用最硬的動作說出最軟的話,“好安安,我錯了。”
嵇宜安打掉他的手,長歎一口氣,卻還是沒責怪他。“你啊,再厲害的土匪也是土匪,我們作鏢師的,職責便是從這些草莽手中護住鏢,即便打不過,也得拚死衝上前。”
阮少遊欲言又止,這呆葫蘆一根筋認死理,怕是聽不進勸。
身旁,有鏢師打馬過來。
“我再想法子幫你把銀子追回來?”阮少遊問道。
“算了,”嵇宜安無奈搖了搖頭,“這事也不能怪你,你對於走鏢所知不多是我之過,等回去了我自去領罰。”
阮少遊回神來,看向他低笑道:“不生氣了?”
“不曾生氣過。”
“那就行。”阮少遊一把拍下他手,哄好了人又是另一幅面孔。他扯過一旁馬匹韁繩來,踩蹬上馬。
“你去哪?”嵇宜安起身來。
“既然快下雨了,本少爺就先行一步,”他忽然揚起唇角,朝嵇宜安招招手,“前邊驛站等你們。”
“等等,走鏢時候擅自脫離隊伍是大忌!”
然而已經晚了,阮少遊揚鞭落下,一人一馬奮蹄踏過泥濘路,直越過鏢隊疾馳而去,“駕!”
嵇宜安話音未落,望著鮮衣少年策馬漸行漸遠,又好氣又好笑。
“這少掌櫃……”
“算了,隨他去吧。”嵇宜安輕歎口氣,又坐回原位。
少遊自幼是個有分寸的,雖在外頭總是一副輕狂不羈的樣子,到底不會胡來。
阮少遊騎到前頭回看一眼,策馬拐了個彎,他在隱秘之處拴住韁繩後,卻是運起輕功,飛身徑直向土匪寨而去。
第3章 換衣裳
“快點,動作麻利點。”
沈老二走在前頭,後面兩人抬著銀子,上百號人浩浩蕩蕩圍著走,一邊偵察四圍。
阮少遊斜倚在樹上,摸著下巴看去。
這麽多人劫鏢去,卻隻扛了一箱銀子就跑,他雖無太多經驗,卻敏銳察覺到這件事有不對之處。
他看了眼四圍,腳踩枯枝悄無聲息下樹。
青雲寨建於險峻地勢,只要守住天險便難進犯,因此官府幾次剿匪都是雷聲大雨點小,瞧不見成效。
此刻某土匪出隊來,在樹下解決三急,阮少遊還算體貼地等他解決完,才從後頭一把打暈,拖入林中。
沒過多久,一個俊朗的土匪從林子裡出來,他往臉上抹了幾把,略有些嫌棄了摸了把衣服料子,還聞了聞上面的汗臭味。
“嘔——”
另一邊,沈老二帶人進入寨中,銀箱被沉沉丟在空地上,沈老二搓了搓手,看著迎面走來一個魁梧大漢,扛著把環首刀。
“大當家。”
“東西到手了嗎?”他走過去,打開蓋子一看,“喲,還真是銀子。”
“暗哨的消息不會錯,這箱子裡一定有問題。”
沈老二揮了揮手,幾個手下人就上來搬銀子,眼見白花花的銀子往外倒,土匪們都不自覺地吞咽口水。
然而直至箱底搬空,沈老二也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。
“不會白忙活一場吧,”大當家在邊上看著,露出嘲諷笑意,“說句實話,算上我們青雲寨的信譽,還有和同仁鏢局這麽多年的交情,可遠不只這些銀子。”
“晚些我會命人再送一箱銀子過來,虧不到你。”
沈老二摸著箱底,面上無動於衷,他拔出靴子裡的匕首,狠狠往裡扎去。
倏然,隔層被割開,什麽東西如沙子般,窸窸散落了一地。
“老大,他們運送私鹽!”
阮少遊混在眾土匪中,瞳孔微微一縮。
沈老二面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笑意,“查探多日,果然不是全然無獲。”
去年,聖人堪堪頒布鹽鐵令,若發現販賣私鹽的行為,最輕也要杖脊二十。一時之間民間反對之聲越高,官府查得也就越緊。
阮少遊默默退去,如果他沒有記錯,這趟銀鏢是替兵州刺史押送稅銀,卻沒想到同仁鏢局會淌到這渾水中。
不行,他得回去。
“喂,那邊那個,你要上哪!”
倏然一聲大喊,沈老二的目光銳利看去,阮少遊見狀連忙轉身,騰起輕功。
“攔住他!”
眾人連忙來追,阮少遊飛身拋出飛爪釘在寨牆上,趁勢蹬上牆面,他轉腕間飛出十數枚銀針,猛然一擊飛旋腿踢開上頭守衛,爬到城頭上,大當家見狀,側身甩出一記飛鏢。
瞬間,鏢刃嵌入背中,阮少遊悶哼出聲,只見城頭上那道身影一頓,徑直從寨牆外翻了下去。
眾人急急衝出寨門,卻只看見零星血跡一路斑駁向林間,牆下並無屍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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