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是要造反!”
“砰”,金戈撞聲間嵇宜安一路衝了出去,劍鋒以勢不可當的鋒芒破開一切。他大抵有些明白之前在成陵,方岱一行人困獸猶鬥的處境。原來華亭與成陵,原是一般無二的。
嵇宜安匆匆往街上跑去,看見茶館酒肆中,到處都是府兵在拿人。
“此人就是嵇宜安?”
“是。”
“不過有些猛夫之力罷了,這樣的人,不足為患。”
高樓上,景寬帕子掩鼻靜靜看著,他抬起手示意,強弩上箭身立時飛射去,直指嵇宜安。嵇宜安頭也不回地反手一劍,箭簇沒入一旁木門中。
景寬輕輕咦了一聲。
嵇宜安轉過頭,沿著箭射過來的方向看見樓上帶著高帽的那人,四目相對間,他明白過來。
這就是在背後指使的人吧。
嵇宜安又看了看木門上的箭,把它拔了出來,拿在手裡顛了顛重量。
“他想幹什麽?”
倏然間,嵇宜安扯著酒幡借力上樹,旋身間拈箭直直打向景寬,與此同時一旁暗衛的弩箭第二箭射出,改變箭道軌跡。
“砰”一聲,嵇宜安複又落在地上衝衝離開,景寬的視線平靜地落在一旁柱子上,是嵇宜安打來的箭。
“有點意思,抓活的。”
“是。”
嵇宜安一路抄最近的路,直奔客棧去,客棧裡的阮少遊還翹著二郎腿哼曲,聽到外邊騷亂聲起身探出窗,瞳孔一縮。
街上都是逃竄爭打的草莽遊俠,府兵們追趕緝拿,碰到活捉不了的,直接刀劍砍去。連著百姓住戶都慌倉而逃,緊閉屋門避開熱鬧。一時之間地上都血淋淋的,鬼哭狼嚎之音不絕於耳。
城門口,城門緩緩關閉,隨著吱呀一聲重響,生處的門就此關上。
“放我們出去!放我們出去!我等是來華亭論劍,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等!”一眾草莽捶拍著城門,府兵圍了過來。
阮少遊面色一變,“瘋了吧,這樣做能有什麽好處。”
他急急下樓去,卻看見客棧的門緊關著,解無生及一乾的弟子坐在堂中,他徑自往外走去,被花有道攔下。
“嵇宜安還在外頭,你們不去尋他嗎?”
“這件事,老夫自有安排,”解無生靜靜坐在主位上,“他總也該獨自擔著些,不能什麽都讓我們來乾,華亭的腥風血雨,就當作開始吧。”
滿城風雨,無可阻擋。
阮少遊一咬牙,躲開花有道來抓的手,旋身間,腳尖輕點直奔向窗去,一下翻窗不見了人影。
“師父,跑了。”
“隨他去吧,”解無生歎口氣,“他要是不急那才要急。”
混亂的街頭,嵇宜安急急跑著,身後的幾個暗衛腳踩屋簷追了上來,弩箭連發射出,都被嵇宜安躲過。時不時還有府兵圍上來捉他,嵇宜安挽劍橫刺,招招果敢利落,隻傷手腳,不取性命。
“婦人之仁。”
劍刃如遊龍般遊走揮舞,颯遝間衝散府兵又打偏暗中中傷的弩箭,然而噗嗤一下,刀尖還是在他臂膀上留下一刀,血頓時淋淋灑了下來。
嵇宜安悶哼一聲,橫衝直撞間連著喘息粗重起來。
他望向客棧方向,只要再堅持片刻……
“咻”一聲,箭聲襲來,阮少遊應聲抓住箭身,回過頭看他,“你沒事吧。”
“沒事,多謝阮少掌櫃出手相助了。”身後,方岱行禮抱拳,“少掌櫃是去尋宜安嗎?”
“是。”
箭被扔在地上,阮少遊急匆匆騰起輕功去尋人,與此同時,弩箭卻已經從嵇宜安胸前貫穿而過,他撐起肩胛痛吟一聲,一下跌在地上。
“捉住他,快!”
弩箭被折斷,嵇宜安搖晃著身子就要再站起,已經被人狠狠踢了一記膝窩,再度摔了下來。他握緊拳頭掙扎著,唇角溢出血沫,眼睛還望向客棧的方向。
想必少遊此刻定然是擔心的緊。
他嘴唇翕動著,已經被府兵一把拖起,往府牢方向而去。
阮少遊急急路過此處的時候,只看見地上的一灘蜿蜒被拖拽的血跡,他掠過血跡沒有想太多,只是繼續往前奔走著,四處尋覓嵇宜安的身影。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。
“廠公,您這是何意!”縣府裡,縣尉一臉怒氣,“這些草莽再不知事,也是大武的子民,殺一儆百便足夠了,您這樣做豈不是失了民心,人心又怎麽能被殺盡!”
景寬站起身來,淡淡地掃了眼縣尉。“本座說過,這件事你別管。”
“下官如何能不管,今日之事倘若傳出華亭,太子殿下又會如何被這幫人非議,我們穿得是官袍,代表的是朝廷,如今不問是非擅自屠殺,景廠公——”縣尉拳敲掌心恨鐵不成鋼,“事情爆出來,我們是要擔責任的啊!”
“那可真是巧了,”景寬拿起帕子捂了捂口鼻,冷冷一笑,“本座來華亭這事,當真沒多少人知道。”
“你——”縣尉猛然臉色一變,明白過來。
“來人,帶程縣尉下去好好歇息。沒什麽事,便不要出來了。”
他身上披著大氅,低咳一聲,往地牢方向走去,十五不知何時從幽暗角落裡出來,跟在他的身後。
幽暗的地牢裡,牆角都滲著斑斑水跡,到處是腐朽的氣息,連著哀吟聲間歇響起,呼吸間還有白氣呵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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