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十九個大荒年的時候,都不像阿杬這麽小小個。
等天氣暖和了,他保證讓他的阿杬頓頓吃肉。
*
白杬前世孤身,情緒敏感。
他像一隻小小的蝸牛時常縮在自己的殼子裡。
那時候不是沒有人試圖敲開他的殼子,但是有幾分真心,他看得出來。
誰能想,他會一腳踩入這個地方。在最艱難的環境裡,感受到他內心深處最想要的偏愛。
“下次不準了。”白杬吸了吸鼻子,聲音沙啞。
“好。”
怕弄髒曜的毛毛,白杬蛄蛹著支出了個頭。他將果子一分為二,一半自己,一半塞入曜的嘴裡。
“吃。”
曜嘴咧著,白白嫩嫩的手抵在自己的犬牙上。他不敢動,怕傷到皮肉還嫩的阿杬。
待手撤去,他看清阿杬眼尾的緋紅,默默將果子吃了。
白杬衝他一笑,圓圓的眼裡含著幾分誇讚。
他獎勵似的摸了一下狼毛,隨後幾下吃完重新縮了下去。
*
夜色朦朧,大雪不知何時停了。
狼山外,一輪銀色的圓月掛在天空。
清輝如霧,悄無聲息地落了幾縷在山洞裡。平日裡,本該是安安靜靜的狼洞,卻不是傳來“咕嚕嚕”的肚子叫喚聲,窸窣的動靜一夜不停。
“餓了嗎?”
“餓了過來喝點水。”
“咕嚕咕嚕……”是大口吞咽水的聲音。
以往餓的時候在睡夢中還好,能忍。現在熬了大半夜晚還打算繼續熬,所以有點忍不住了。
伴隨著喝水的聲音,肚子叫變得微弱,最後消失於無蹤。
“嗝——”
“哎呀,小聲點,別把阿杬吵醒了。”
“……”
*
清晨,洞口積雪再次堆積起來。
白杬蜷縮著,以最依賴的姿勢緊緊面向曜,腦袋靠在他的大爪子上。
他動了動,舒展著身體,慢慢睜開雙眼。
山洞裡安安靜靜。
平常已經急吼吼起來弄吃的狼群依舊在睡。
曜:“醒了。”
白杬眨眨眼,迷糊地看著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的大狼頭。
“……阿曜。”
“嗯。”
等白杬坐起來將自己裹好,曜抖了抖腦袋起身。
“待在洞裡。”
說著,他變成人形,一手一個石鍋帶了出去。
白杬跟上去幾步,又被冰涼的地凍得腳不舒服。
他掃了一眼還你疊我我疊著你攤開睡著的狼群,立馬回到自己的窩裡。裁了兩塊獸皮綁在自己的腳上。
再追出去,剛到洞口,曜扛了一個石鍋進來。
白杬腳下一頓,被他灰色的眼睛看得退後一步,無端心虛。
“我、我只是想……誒!”
曜抬手圈住不聽話的小白狼,輕松拎起,像抱小孩一樣抱進了山洞。
白杬一驚。
他立馬雙手圈住他的脖子,僵直不動。
“你放我下來,你還扛著鍋呢!”他聲音焦急。
到了還殘留著溫度的窩裡,曜將白杬輕輕放下。
“別動。”
他松了手,白杬紅著耳垂,像木頭樁子一樣站著。
二十大幾了,叼脖子就算了,怎麽能跟抱小孩兒一樣呢。
曜將石鍋放下,走到白杬的身前。他彎腰,視線與雪一樣的少年齊平。“阿杬要乖。”
白杬指尖微顫,臉紅了個透。
磕磕巴巴半晌,隻蹦出一句:“我不是小崽子。”
“我怕。”
曜低沉的聲音打在他的心頭。
白杬抬眼,落入那雙認真的眸子。
“阿杬才回來,我怕。”
阿杬無措地動了動手。抬起放下,不知道怎麽安慰。
他知道他怕的是什麽,怕小白狼像他剛剛來的時候,昏迷不醒。
轉瞬,曜眼底的情緒藏得一乾二淨。
他直起身,揉了把小白狼的頭。“乖,阿杬去叫樹,讓他拿剩下的半頭牛出來。”
白杬看他一眼,遲疑卻又堅定地捏住了垂在曜身側的大手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
他頹然,雙手落了下去。“對不起。”
曜眼中微閃。
輕歎一聲,將小少年兜進懷裡。
他看得出來,阿杬在不安。至於不安什麽,他或許知道一點……
重新像剛剛那樣托抱起白杬,曜走到樹的那邊踢了踢。等樹爬起來,他才抱著趴在懷裡悶不吭聲的少年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曜抓過獸皮,蓋在自己的肩上。再拉過來,一起攏住懷裡的白杬。
就這麽抱著,一會兒揉揉白杬的頭髮,一會兒拍著他的脊背。
眼睛像看著樹帶著狼切牛肉煮湯,實際上虛無著落。
白杬抖動的身子逐漸安穩下來。
他抿唇,額頭抵著曜的胸口。
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撫平自己心中的不安,又怎麽解釋剛剛一時衝動說出的話。卻感受到曜的胸口震動,大黑狼的話落在耳畔。
“阿杬在出生的時候,身體不好。祭司說是阿杬在肚子裡的時間不夠,還有一個,是你受了驚嚇。”
“阿杬小時候一直呆呆的。”
白杬聽了,身子一顫,緊緊咬住自己的唇。
原來他早就知道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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