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天黑夜都在趕路,餓了吃草,渴了吃雪。
有時候自己走,有時候坐在蒼鷹背上大家一起飛。緊趕慢趕,跑得黑鷹都散了。
最後隻留下一個隊伍的獸人跟著他們。
這才讓寒冬之中的月亮草部落跟蒼鷹部落的獸人多了一絲絲的生機。
一路往北,越冷,他們就越安全。
但是誰能想到,十幾天安安穩穩,到達大蒼山的時候,直接跟等在這裡的黑鷹獸人打了個照面。
糖真的想弄死他們!
好在躲出了經驗,雖然負傷,但還是在鷹爪下活了下來。
但再這麽下去,怕是活不成了。
昏暗的山洞中,只有數不清的冰柱子。獸人們趴在已經腐朽的乾草上,緊緊蜷縮靠在一起。
渾身的毛毛乾枯脫落,一大塊一大塊地露出醜陋的疤痕。傷口被凍得青紫,新添的傷口上,殷紅的血早已經乾涸。
獸人之中,蒼鷹斷了翅膀,貓獸人缺了胳膊。幾乎所有獸人,渾身上下,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。
連喘息聲都微弱不已。
“也不知道大貓貓到了黑狼部落沒有?”
糖仰躺在獸皮上,肚子劃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。
皮肉翻卷,傷口混著泥土灰塵。
圍著他貓獸人們要哭不哭,堆在他身邊幫他取暖。“族長,你好好休息,不要說話了。”
糖輕笑,扯到傷口疼得冷汗直冒。
他藏在獸皮下的雙手緊緊握拳,青筋暴起才能忍住腹部撕裂的疼痛。
“死……死不了的,你們族長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一條命,還沒活夠呢。”
“族長嗚……”
“乖,不哭。都跑到這裡來,快好了。”
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,糖衝著一旁坐著的蒼鷹道:“那鳥,你倒是說說你這大蒼山還有沒有其他出去的路啊?”
西看了他一眼,翅膀一展,蓋在他腹部。
“沒有。”
“你……蠢!自己、自己的地盤都不好好計劃,怪不得會被追到現在這個地步。”糖聲音聽著斷斷續續,虛弱得不行。
西這一路走來,越來越沉默。
他最初遇到糖的時候,身邊還跟了三四十個蒼鷹獸人,現在就剩下十個不到。
月亮草部落去南邊的時候,被黑狼部落的獸人保護得很好,所以獸人本來不少。有一百多個。
現在死的死,被吃的吃。
也就三四十個了。
西沉默,最開始就不該跟他們湊一塊兒的,連累了他們。
糖見他不回應自己,無趣地閉了閉眼睛。
指尖哆嗦著,從獸皮裡伸出來,摸著自家小獸人的毛爪爪轉移注意力。
“大貓貓走了兩天了吧?”
被他握住爪爪的豹貓見他雙眼渾濁,鼻尖一酸,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掉。
堆在糖身邊的獸人們鼻尖紅紅,死咬著牙,咽下喉間的泣聲。
一路走來,他們已經麻木了。
但是只要糖在,他們就什麽都不怕。
可是現在糖已經傷得這麽重,都說胡話了。
“族、族長……大貓貓已經走了五天了。”
猞猁是部落裡最大的貓獸人,小型貓獸人跟食草獸人都喜歡叫他大貓貓。
現在部落裡剩下的這一批,食草獸人不剩兩三個,其余的多半是貓族。
糖望著模糊的洞頂,輕輕抬手摸了摸身側小貓貓的頭。
“族長累了,睡一覺先。”
“大貓貓回來了記得叫醒我。”
“……族長,你不要睡。”
這是來到大蒼山的第六天,是糖受傷的第三天。
他們被困在大蒼山裡,沒吃的沒喝的,只能用積雪、草根充饑。
食物不足,本來沒什麽氣力,更別說身體已經是強弩之弓。
糖半眯著眼睛,看著面前的冰箭密布的洞頂。
他視線漸漸變得模糊。洞頂看不見,身側的貓貓也看不見了。
耳邊有細弱的哭泣聲,但是他還在不斷地往黑漆漆的深淵墜落。
聲音也斷了。
他隻覺得冷,渾身都冷。冷得他牙齒咯吱打顫。
“族長!!!嗚嗚——”
尖利的哭聲刺破糖的耳膜,他輕顫一下。
他先睡一覺,會醒來的,他肯定會醒來的。他想。
糖雙眼緊閉。
因為腹部的疼痛與寒冷的天氣,唇色慘白。要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,看著與死了無異。
西:“別哭了,再哭他真的就死了。”
哭聲一噎,到底是忍了下來,變成小小聲的抽噎。
不知過了多久,山洞裡安靜得落針可聞。
冷風肆意從洞口灌入,吹得本就身體不好的獸人們一個個發暈。
西隔著那留出來的巴掌大的換氣口,盯著外面一片蒼茫的白。血淋淋的嘴角揚起。
凍傷破開,血色氤氳。
西像不疼似的,哆嗦著推開擋住山洞的石頭。
“你幹嘛!”
“我去引開他們,你們……跑。”他沒有一絲猶豫地往外鑽。
不等洞裡行動不便的蒼鷹過來,月亮草部落的獸人們直接往他身上撲。
抓著他的羽毛便往後拉扯。
動不了爪子的就動嘴巴。
“不許去!”
“族長說了,不許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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