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頂的陽光不算熾熱, 但空氣乾燥,呼吸之間沒有了淡淡的雨林中的草木水汽, 取而代之的是乾燥的砂石味道。
鼻尖緊繃, 才在荒漠中行走了一天,白杬甚至能在自己的鼻腔裡聞到淡淡的血腥氣。
沙石裡的路不好走,獸人們馱著重物, 腳經常陷入沙子裡。每走一步,就是在消耗自己的體力。
一天之後, 天光暗淡。
乾燥少雲的天空中,星辰尤為璀璨。
此時氣溫低了,石林之中,獸人們搭起帳篷, 草草吃完飯後就蜷縮進自己的獸皮睡袋裡。
白杬窩在曜的身邊。望著天上銀河般的星星, 發著呆。
“阿杬喜歡?”
“喜歡。”
狼山也有星星,但是狼山植被茂密。星辰只有在當天是晴天的夜晚才會出現。
荒漠浩渺, 沒有樹木的遮擋。天穹好像伸手可觸。
大自然的美, 有時候就像是畫家隨手打翻的顏料。不經意地排列,便能吸引人所有的心神。
白杬怎麽看都看不夠。
曜感受到身邊人的愉悅。
他面容舒展, 嘴角含笑。有點舍不得催促白杬趕緊閉眼睡覺。
但是食物有限, 他們在裡面停留的時間越短越好。
讓獸人們適應了一天在沙漠裡的奔走, 明天只會比今天走得更急。
曜猶豫了一下, 還是抬手輕輕蓋在白杬的眼睛上。
早已經困頓的白杬順從地閉上眼睛, 在他的手心裡蹭了蹭。
腦袋往他脖子處一歪,緩慢睡了過去。
曜低聲一笑。
擁著人,將白杬搭在獸皮睡袋外面的手拿進來。掖了掖獸皮,跟他一同入夢。
天幕因星辰而變得深邃明亮,幾顆拖著長尾巴的流星從夜空中劃過。轉瞬即逝,但美得熠熠生輝。
石林裡的帳篷中,呼嚕聲交錯,響了一夜。
次日一早,獸人們起床。
吃完乾巴巴的肉干,再砍下幾顆比人還高的仙人掌抱著啃。吃飽了,又將自己的水袋裡灌滿水。
接著打包好家夥,繼續往西邊走。
狼山的西邊,因為有一個巨大的沙漠而沒有什麽有威脅性的獸人鄰居。
這裡面不好生存,連不依靠種植狩獵為生地地鼠獸人都不願意在這裡多待。
沙丘如山,表面像專門用刮板平整了的,看起來猶如蒸熟的紅糖饅頭。
太陽在身後追趕。
朝陽出來之時,黃色的沙丘染了陽光,砂礫變成了發光的寶石。沙丘也成了明豔的橙黃。
大漠瑰麗,任誰看了都會生出一股壯然豪情。
白杬想到了自己以前學的那些詩,眼裡含了些笑意。
“大漠孤……呸呸!”
他們奔跑著,迎面一陣帶著沙子的風,鋪在臉上,落入鼻腔。
白杬吃了一口沙,臉上的笑瞬間垮了。
曜時刻關注著白杬的變化,見他如此,不免低聲一笑。
白杬瞪他一眼。
“不許笑。”
曜:“嗯,不笑。”
一旁,獸人邊跑邊問:“老黑,我們要在裡面走多久?”
老黑就是狼獸人們對黑熊耳的昵稱。
因為耳這個發音對獸人們來說有點別扭,大家叫著叫著自動換了一個,就成了現在的老黑。
耳抖了抖自己已經被沙子滲透了的毛毛,聲音雄渾,一聽就是個魁梧漢子。
他道:“照著我們這個速度,二十天就過了沙漠。二十天之後就有植物了。”
“還有這麽久啊……”獸人哀嚎。
白狼跟在曜身邊,聞言抖了抖耳朵,側頭去看邊上幫他擋了不少沙的黑狼。
沙漠了太乾燥,習慣了雨林的獸人們或多或少都有一點不適應。
以往濕漉漉的鼻子都是乾乾的,微微發白。鼻腔外邊沾著一圈細細的沙子。
整個身上的毛毛都是灰撲撲的,像是在泥沙裡滾了一圈兒。
白杬低頭看著腳下飛濺的沙子,心道:這確實跟在泥沙裡滾一圈沒什麽兩樣。
“累了?”
耳邊傳來曜的聲音。
白杬四肢邁步,已經適應了沙地裡軟綿綿的情況。
他衝著身邊的大黑狼拱了下腦袋,示意他可以快些。
“不累。”
白狼眼睛是琥珀色,眼尾細長。睫羽濃密得像畫的,將眼睛襯得炯炯有神。
就是在春天換毛季節,白狼也是軟絨絨的。
但許久沒洗澡,身上白毛發灰。
尤其是腳丫子,像各套了一個獸皮靴,看著都比以往粗糙了不少。
大黑狼慢慢停下。
白杬不明所以,也跟著他停下。
曜:“上來。”
“不用。”
“他們走遠了,快點。”
白杬尾巴一甩,衝著前面的獸人追去。
大黑狼直起身,眼中閃過無奈。
看著白狼腳下飛濺的沙,不得不跟上去。
大漠之中,黑狼打頭,幾個山貓、紅狐坐在灰狼獸人拉著的拉車上,夾在吃食的獸皮袋中間。
困了就打個呵欠睡覺,餓了就拿上自己的小包袱,在裡面摸一點紅薯乾、肉干墊吧墊吧。
他們雙手抱著肉干咀嚼著,面上有些猙獰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到了這沙漠裡,他們的食物都變得難吃了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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