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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春的事兒多,首要的就是種地。
河兩岸在冬季之前都被翻耕了一遍, 此刻再耕一遍,除去新長出來的雜草幼苗和碎石, 就可以育苗下種了。
北岸這邊獸人們都做得熟練了, 南岸那邊因為要圍幾塊田出來,所以白杬總往這裡跑。
貼近河邊的地石頭不多,全是厚厚的土層。引入水之後, 泥土變得松軟。
獸人們下去之後,整個腳丫子會陷入稀泥之中。
今天天氣好, 煎餅似的太陽掛在半空中。獸人們脫下厚實的獸皮,躬身勞作。
陽光雖好,但地裡才化凍。
表層的稀泥底下,依舊是硬硬的泥地。水依舊涼, 沒有獸皮隔著, 那涼颼颼的勁兒直往骨頭縫裡鑽。
好在今天只是先把田坎整起來,在水裡的時間不會太長。
“阿杬, 這個田是不是直接用石頭圈起來就成了。”
“不行石頭, 用稀泥。”
白杬一邊說著,一邊用骨頭做的耙子將泡軟的稀泥挖出來沿著岸邊堆積。
田坎就是這樣一層一層壘起來, 也不會滲水。
靠近林子的地肥, 挖出來也是黑色的淤泥。裡面有些枯枝果核, 硌著腳了, 就用手找出來扔出水裡。
白杬光著腳走在其中, 沿著河岸小心地挪動著。
十畝的田說多不多,說少也不少。
大家都沒什麽經驗,做起來自然是有些笨拙和耗時。
從早上起來開始乾活兒,到現在對岸在叫吃飯了,也才往前走了百八十米。
“走走走,吃飯了!”
“阿杬,快點啊。”
獸人們在稀泥裡面扯出自己的腿,一深一淺地往岸上去。水裡冒出黑色的肥泡,帶出數不清的淤泥味兒。
地肥,獸人們上岸後皮膚上都黏著一層黑不溜秋的泥巴。
見他們要跑,白杬忙道:“腳也要洗乾淨!不然長疙瘩!”
“嗷!知道了!”
白杬低頭,動了動被稀泥包裹住的腳丫子。
冷得快僵硬了。
要不是地多,也不會雪一化就開始乾活兒。
上岸之後踩著已經翻耕好的松軟泥土,一點一點繞過河水,往北岸去。
進入林子,往北走,盡頭就是建房子的那邊。
這才開春,加上第一場狩獵出去的獸人多。搬去山崖那邊住的獸人數量還不多。
吃飯依舊是在屋子這邊吃。
白杬剛走到林子,就看見廚師隊的獸人抬著裝滿了食物的大盆往西邊帶。
白杬:“這是給醫療隊送去?”
為首的湖點頭:“嗯,還有那邊的食草獸人。”
見白杬站著不動,他笑著催促道:“阿杬你快點回去,不然吃的都被他們搶光了。”
白杬彎眼:“我先跟你們去看看。”
湖:“行,走。”
白杬抬步,跟在了湖的身側。
“盆子裡是什麽?”
“都是部落裡冬季沒吃完的菜乾,還加了些土豆一起燉的。”
為了快點回去吃到飯,湖幾個送飯的獸人都走得很快。
不一會兒,就到了醫療隊院子外。
他們將東西放下,朝著裡面喊了一聲:“吃飯了。”
立馬就有獸人應答:“知道了。”
搬木盆的獸人走了不少,就留下湖、河兩個待在原地。
白杬的目光落在院子裡。
院子現在還有不少的拉車,上面躺著獸人。
醫療隊能容納下的獸人不多,所以都把他們安置在外面。
院子落不下腳,白杬也就沒往裡面去。
這些獸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傷口。
老年獸人幾乎沒有,幼崽倒是多。此刻養足了精神,活蹦亂跳的。
不過他們一來,這些個幼崽立馬鑽回了自己熟悉的獸人懷裡。
幼崽很瘦,跟當初他見到阿寧的時候差不多。身子小,腦袋顯得格外的大。清亮的眼睛微微凸出,雙頰通紅,嘴唇乾裂。耳垂上還有凍傷。
不過眼神乾淨,沒有阿寧那時的壓抑與仇恨。
白杬的視線移到成年獸人的身上。
成年獸人大都閉著眼睛,身上被醫療隊的獸人們蓋了厚厚的獸皮毯子。
他們呼吸微微起伏,只露出一個腦袋。
有的腦袋上頂著兩個鹿角,有的腦袋上是一對貝殼般的黑耳朵。有鹿獸人、牛獸人還有熊獸人……
少說十幾個種族的獸人。
五六百個獸人現在全部在醫療隊這邊,將這邊擠得沒多少下腳的地方。
這樣也好,突然來的一撥人魚龍混雜,分不清好壞。與部落那邊隔遠一點才安心。
白杬看了一會兒,感受到越來越多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。
他裝作沒看見,跟獸人們一起給醫療隊的獸人們打飯。
至於這些突然跑來部落裡的獸人,食物他們先擱在這兒,至於給不給他們吃,給多少,這個待會兒醫療隊的獸人來。
梧站在院子外,吃了一口肉。
目光徐徐掠過東張西望的白鳥獸人們,側身擋住白杬,輕聲道:“快回去,暫時少來這裡。”
白杬頭微不可見地一點。“有沒有遇到什麽事兒?”
“沒有,暫時看著還挺安分。”
邊上,打完飯的廚師隊的獸人們正在收拾東西。白杬衝著梧笑了笑,轉身幫他們,接著一起離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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