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爺爺讀過一點書。
看他拿著書以為他有興趣,所以一個字一個字地教他,給他念。
到後來,還給他從廢品站收羅了其他的書。
那小小的門衛室裡,裝載了他大半的童年。
後來他長大了,就變成他拿著自己的書,一點一點地跟他講。
老爺子卻不喜歡,要聽廣播。
他就聽老爺子廣播裡的故事,然後去了解他喜歡的先自己讀一遍,再繼續給他念念。
念歷史,念新聞,一直念到自己離開福利院。
再後來,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。
這麽多年了,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麽樣了……
白杬笑意微斂,將自己往曜的懷裡窩。上輩子,給他善意的人不少,但是他剖開不了自己,融入不了他們。
即便是那唯一的朋友,也是一起走過經年歲月,才讓他放下心防,有了牽連。
白杬輕輕地蹭了蹭曜的毛毛,收緊胳膊。
現在一想,短短半年不到,卻恍如隔世。
*
這一晚,獸人們一直暗暗靜靜地聽著。
白杬的話像繞過山巒的微風,帶著一襲花木香,裹挾陽光般溫暖的味道,如紗柔柔籠罩在他們身上。
獸人們睡熟了……
*
清風徐徐,陽光乍然跳出地平線。
喧囂聲中,燃盡了篝火的灰燼邊,或趴或躺十幾個毛絨狐狸和山貓。
大家夥兒打著呵欠,往他們的身邊一坐。
身子一歪,扎堆兒似地往獸人們身上一趴,繼續睡個回籠覺。
白杬難受地在曜身上蹭了蹭眼睛。
他蛄蛹幾下,帶清醒了才松開抱著大黑狼的手臂,腦袋從獸皮裡伸出來。
陽光落在眼皮上,白杬皺著眉頭,又往裡面縮了縮。
隔著獸皮縫隙,看到了一直望著他的狼眼睛。
“早上了啊。”白杬彎眼。
曜低頭,下巴在他的頭頂蹭了蹭。“嗯,早上了。”
白杬骨頭酥軟,繃緊四肢慢悠悠伸著懶腰。“新的一天,早上好。”
“早上好。”曜鼻尖碰了碰他。
白杬在曜的背上摸到一水兒的露珠,他嘟噥:“怎麽不叫醒我,在外面要是著涼了怎麽辦?”
“不會。”
賴了一會兒,白杬爬起來洗漱。
堆在地上的紅狐跟山貓們推開背上的大狼爪子,打著呵欠跟上白杬的步子。
洗漱完,飯還沒熟。
白杬將縮在籮筐裡的灰灰鳥倒出來,關進圍欄裡。地上空曠,它們伏低身子,立馬拍動小翅膀又飛又跳。時不時地在地上栽幾個跟頭。
關了圍欄,又把習慣了被投喂的大荒牛拉到河邊草地上去放一會兒,然後套在樹上。
割一堆的草放在他們跟前,白杬拍了拍手離開。
河水清朗,倒映著瓦藍的天空。
白杬順著那流水往東看,想到了之前還沒做完的事兒。
“阿杬哥哥,我們來了!”
幼崽們今天的毛衣毛褲換了。
之前是黑白色混雜,現在變成了紅白色的條紋。這次是狐狸毛和山貓毛做的。
白杬感慨:“阿叔們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。”
“阿杬哥哥,好看嗎?”阿毛頭上的呆毛敲了兩根兒。
他捧著自己的陶杯子,捏著柳枝,挺了挺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。
“好看。”
“阿杬哥哥你等等我們,我們一會兒就好。”說著,菇嚼吧嚼吧柳枝,齜牙開始刷。
其余的幼崽立馬住嘴,跟菇面對白杬,排排蹲在一起。
像一窩的白蘑菇,軟萌軟萌的招人喜歡。
白杬莞爾,就站在原地守著他們。
阿寧先一步洗完,他站起來看著白杬:“阿杬哥哥,你們昨晚上講了什麽故事,能不能跟我們講講?”
“你們怎麽知道?”
“我們都聽著呢!”樂舉手。
阿毛:“可是聽著就睡著了。”
菇點頭:“是。”
白杬挨個兒順毛:“那待會兒跟你們講。”
收拾完,白杬帶著幼崽們又拖著籮筐在草地上找野菜。春日的野菜多,曬幹了可以放在冬天慢慢吃。
邊挖著,白杬邊將昨晚的故事加工後講出來。
小娃娃們聽得認真。
遇到聽不明白的,就會用濕潤的圓眼直勾勾地看著他。奶聲奶氣問:“阿杬哥哥,小人們養的豬跟我們的大牙豬一樣嗎?”
“阿杬哥哥,他們為什麽要還要在挖好了的洞上面蓋房子啊?”
“阿杬哥哥,捕魚是不是像你冬天叫我們的那樣捕的?”
“阿杬哥哥……”
小幼崽的為什麽很多,也就導致吃飯之前,菜都挖了一藤筐了,他們的疑惑還沒問完。
早飯過後,白杬繼續帶著小幼崽們乾活兒。
幾個老者坐在河邊,屁股底下的木樁子已經換成了有靠背的椅子。
白杬見了啞然一笑。
果然無事可做的時候,什麽都能想出來。
挖了一上午,加入的獸人越來越多。
他們幾乎把河邊這一塊地的野菜都挖了出來,少說有五六個藤筐那麽多。
“阿杬,你挖這麽多草幹嘛?”
“野菜,能吃。”
獸人癟嘴,問得小心:“那我們下午是不是要全把這個吃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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