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杬眼珠子乾澀地轉動幾下,坐了下來。
曜趴在原地,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又閉上。
夢輕笑,勾過還有些單薄的白杬的肩膀,帶著他往自己的身上靠著。“都撐了這麽久了,歇會兒吧。”
夢的話像暖陽下的春風,哄著人,將困意席卷他全身。
白杬隻覺得眼皮沉重不已,掙扎了幾下,還是在溫柔的哄聲中慢慢閉上眼睛。
“陶、火……”
睡著之際,還在念叨著他的陶窯。
夢拍著他的背,聲音如隔山而來,朦朧模糊:“睡吧,我們看著。”
呼吸輕緩,融入徐徐的山風之中。累得狠了,白杬一放松就能睡著。
*
再醒來的時候,陶窯裡的火已經熄滅了。
白杬猛地驚醒,要不是曜勾著他的腰,他差點從床上直接摔下去。
“陶窯那邊!”
“按照你之前說的,已經熄火了。”曜聲音低悶,藏著困頓。
昨天白杬睡了,他一直抱著人守著。等熄滅了火,才將人抱回來。
他還沒睡多久,小白狼就醒了。
“我去看看!”
“裡面還很燙。”曜手臂使勁兒,將他壓在獸皮毯子上,“這幾天你都沒有休息好,再睡一會兒。”
“我……”
曜半闔眼,鼻尖戳著他的臉頰:“明天該出去巡邏了,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你跟著去。”
白杬立馬住嘴,巴掌蓋在肚臍眼上睡得板正。
“我睡,睡還不行嗎?”
*
再睡了一個回籠覺起來,已經是晚上。
彩霞漫天,如夢似幻。
踏著最後一絲光亮,獸人們齊心協力,將陶窯上的泥蓋揭開。
一股熱氣鋪面而來,即便是晾了這麽久,裡面的溫度依舊灼人。
“阿杬!好了!”
白杬艱難地從獸人身側擠進去。
陶窯中,幾口大鍋安靜地立在裡面。肚兒圓,口徑大,說是鍋,其實可以直接當水缸了。
白杬伸出食指去摸,還沒摸到呢立馬被側邊的七八個手握住胳膊。
白杬慢慢回頭。
一溜煙兒的獸人站在他身後。身子前傾,目光炯炯,就差跳進這窯裡了。
上一次見這個眼神,還是在獸人們好久沒吃夠肉的時候。
曜:“阿杬,你別擋著了。”
其他的獸人松手,曜掐著他的腋窩拎小雞仔似的直接將人提出來。
他一動,所有的獸人都回過神。
“真的可以!”
“看起來好薄啊,會不會行上次的石鍋一樣……”
“呸呸呸!”球擰了一把飛的腰,“不要瞎說。”
阿杬跟他們一起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做出來的,怎麽會這麽容易壞。
獸人們蹲下,猶豫又欣然地伸出爪子。學著白杬剛剛的樣子想摸一摸。
“啪啪啪……”
一連十幾聲拍巴掌的手印響起。
獸人們低“嗚”一聲,收回被拍紅了的手。
“樹!”
樹瞪著他們:“磨嘰什麽,快點。鍋搬出來,力道小一點。”
“要是碎了我跟你們急!”
樹身邊圍著的湖、河以及亞紛紛點頭附和。
作為部落裡的廚子,最在乎的東西莫過於與做飯相關的一切的東西。
這鍋,尤為的重要。
石鍋用久了,他們早發現了石鍋的弊端。
重且不好挪動這個問題暫且不說,費柴火,煮很久還不容易熟。
阿杬做出來的這麽薄薄的一口鍋要是能用,樹幾個簡直能笑得飛上天。
“小心點!”
好幾個獸人同時捏著一個,如狼似虎的目光看著像是要搶一樣。
白杬站在外圍,只能墊著腳巴巴地望著。
長得矮小的山貓獸人也跟著白杬一起踮腳。
“到底長什麽樣?”
“是不是很好看?”
“做得那麽滑滑的,肯定好看。”
白杬看獸人們圍著陶窯不動,急得跺腳。“出來沒有啊!到底幾個壞的?!”
齊刷刷的,前面的、周圍的獸人都凶巴巴地看著白杬。
白杬心一虛,嘀咕:“這個壞,是存在的。”
“肯定沒有!”眾獸人強調。
獸人們迫切地想看壞了沒有,手上的速度終於舍得加快一點。
於是,白杬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。
第一個鍋起來的時候,獸人們“嗷嗚嗷嗚”地像見了肉,情不自禁地盯著。
抬著鍋的獸人去哪兒,他們就跟著去哪兒。
烏壓壓的,像跟著頭羊遷徙一樣。
白杬無奈搖頭:“還有呢!”
獸人那麽多,但是他們偏偏就要一群人抬起來一個再去抬另一個。
每一次換一批人,但是不論是誰,都得跟著出來的鍋走一趟。
出來七個,白杬等他們去抬第八個的時候過去細細檢查。
前期工作準備得好,出來的成品就是相當的完美。白杬彎眼。
陶鍋瑩潤,形狀對稱。輕輕一彈——
“哢嚓!”
“嗷嗚——”獸人們驚恐地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。
白杬手一抖。
不會吧!他用的勁兒很小的!
“碎了!”
“嗷嗚嗚嗚……碎了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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