棚子裡東西不多。
一張乾草床。
牆壁上掛著竹鉤子,鉤子上掛著乾得像魚片一樣堅硬的獸皮。
角落的藤筐裡放著植物根莖。
床角,睡頭的那一端放著石斧、石刀,邊緣泛著光,很鋒利。一看就是常常在打磨。
棚子是整個灰狼部落裡最大的,但空間也沒多少。
光是放一張睡覺的木板就佔據了一半的地方。
忽然,白杬眉心被點了一下。
他仰頭,一臉疑惑地看著對面的灰狼老獸人。
“沒想到我們灰狼還有這麽好看的小崽子。”
白杬尷尬笑笑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。
一路風塵仆仆,披星戴月。好好的一身白毛變得灰撲撲的。
又為了不引起注意,白杬沒刻意去打理。
白杬張了張自己山竹似的灰爪爪。不得不說,確實是灰狼了。
這個棚子裡只有他一個老獸人?
白杬疑惑地歪歪頭,又被老獸人慈愛地摸了摸頭。
隨後老獸人起身,去牆壁上掛著的獸皮袋子翻找。
老獸人年紀應該很多了,頭髮斑白,乾枯又毛躁地被綁在腦門後。
身上是獸皮衣,露出的胳膊跟腿都很瘦。只剩一層松松垮垮的皮,皮下面是能清楚看見走勢的血管。
他身形佝僂,每走一步像踩著刀子,吃力又緩慢。
好一會兒,一株乾枯的草藥落在他的手上。
不是刺刺草是什麽?
老獸人笑道:“小幼崽,把這個吃了,吃了身體就好了。”
白杬皺了皺鼻子,鼻尖被刺激得癢癢,又悶悶地打了個哈欠。
他仰頭,看著曜。
曜:“吃吧。”外面風大,被吹了吹,吃點好。
白杬一頭扎入曜的懷裡,尾巴不情願地直甩。
曜輕輕摸摸他的背毛。
“幼崽都不喜歡這個。”老獸人呵呵笑笑,拿著手上的草根往角落走。
白杬側頭,見他捧出一個石臼。
白杬忙道:“老爺爺,您別弄,我直接吃!”
“沒事,幼崽牙口不好。”老獸人自看到白杬後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。
白杬無奈,不過趁著老獸人在忙,一聲清亮的眼睛望著幾個獸人。尤其是暗。
阿暗叔肯定是打探好了消息才敢直接讓他們跟灰狼部落的獸人接觸。
但是這突兀地把他帶過來,一來就吃刺刺草,還被說成幼崽,白杬此刻就是一個大寫的懵。
他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受。
暗:“我們一家在外面流浪,你生病,迫不得已上門。”
白杬明了。
他看著由於太瘦,兩個琵琶骨極其突兀的老獸人。
怪不得要給他吃藥呢……
搗碎的刺刺草根兌水,最後還是進了白杬的肚子。老獸人像很久沒有見到外來的獸人,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激動。
也有了精神氣。
“族長!”
“族長你快去看看我阿爺!他又咳得好厲害!”
棚子的門被拍響,老獸人臉上的笑意一散。
他壓低聲音,對曜幾個道:“你們就在這兒歇會兒,不要出部落走動。”
白杬歪頭,表現得一派天真:
“為什麽?”
“外面也有壞獸人嗎?”
“部落裡沒有,但是越少獸人看見你們越好。你的……阿爸阿父很厲害,說漏嘴很容易被抓。”
拿掛在牆上的獸皮袋的幾秒,老獸人匆匆交代完。
他拉開門,出了去。
“族長爺爺,阿爺……”
“不怕,走吧。”
隔著木板,外面的聲音清楚地落進獸人們的耳朵。一個擔憂,一個沉鬱,聽得獸人們心情不好。
“怎麽做?”暗直接看向曜。
曜注意著外邊的動靜,問糖:“獸王城那邊,怎麽樣了?”
“我已經讓商隊幫我送消息了。按照他們以往的速度,還有不到十天應該就到了。”
商隊自然要找腳力好的獸人,他們的速度必然比自己這些有事兒的獸人要快。
不過獸王城在西荒的中央,比灰狼這邊還遠,所以還要慢點。
“讓其余的獸人不用過來了。準備準備,直接去獸王城。”
“這邊,直接先帶走。”
白杬甩了甩腦袋,從曜的身上跳下來。
他記掛著另一邊棚子的情況,當著曜的面兒出去。
曜一把將他撈起。“去哪兒?”
“看看,擔心。”
暗探頭看了看外面,沒有其他獸人。
四人快速移動,閃身進了隔壁的棚子。
白杬坐在曜的手臂上,轉眼對上一雙被淚水洗了的眼珠子。
是剛剛那個小獸人。
“你們是誰!”小獸人警惕地看著幾個高大的獸人,連連後退到床邊。
“不是讓你們好好待著。”老獸人輕歎。
暗:“也是同伴,不放心。”
白杬清楚的看到族長嘴動了下,接著眼眶泛紅地低下頭去。沒再出聲阻止。
小幼崽是個半大孩子,見自家族長對幾個強壯的獸人態度和緩,繃緊的身子也松了下來。
“弟弟,你們坐。”
小幼崽看著毛毛蓬松,在部落已經算是胖嘟嘟的白杬,親近又膽怯地跑去將棚子裡唯二的獸皮墊子拿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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