棚子前,一條河溪淺緩流淌。有個瘦瘦小小的獸人捧著豁口的罐子,佝僂著打了水後慢慢向著草棚子裡移動。
這也太瘦了,像紙片一樣,甚至被風吹著走。
白杬蹙眉,沒飯吃……
一路過來,路上很少見到如東荒那邊大的牛群或者是羊群。
越是往西荒走,能吃的動物越少。到這片看著蔥蘢,但動物稀少的草原,白杬已經對灰狼獸人過的日子有了簡單的想象。
比以前的黑狼獸人,有過之無不及。
甚至於,他們一年四季過的日子都跟黑狼部落當時冬季過的日子一樣艱苦。
白杬仰頭,望著灰蒙蒙的天空。
風聲寂靜,空氣中透著一股死氣。
*
獸人們原地修整。
帶出來的食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,現在他們手裡的是路上抓的。足夠多,堅持五六天沒個問題。
吃完東西,又悄悄去溪水邊打了水喝了。
留下幾個獸人放哨,其余的圍成一團,藏在草叢裡熟睡過去。
一直在趕路,這會兒獸人們都身心俱疲。
白杬一身白毛毛已經灰撲撲的,乍一看跟灰狼差不了兩樣。他窩在曜的胸口,警惕地豎著耳朵,淺眠著。
養足精神,天色又暗淡了不少。
烏雲滾滾,大風呼嘯,看這個樣子是要下大雨了。
“飛,你帶著其他獸人找山洞,暗跟著我一起去看看。”
“那我呢?”白杬扒著曜的腿問。
糖摸了一把白杬的毛耳朵,又嫌棄地在草地上擦了擦。“你當然跟我們一塊。”
白杬立馬四肢收緊,像個球一樣掛在曜的手臂。“我跟曜一塊。”
曜捏了捏他的耳朵。
“嗯,他跟我一塊。”
糖聳聳肩:“行吧,那我先走一步。”
“你不行,你也跟著我們。”曜道。
糖無所謂,利落道:“可以。”
安排好了後,獸人們頂著大風,往後撤。
天幕暗淡,昏黑如傍晚。又等了一會兒,曜前胸掛著白杬,暗拎著糖的後脖子,快速向著草棚子移動。
雨水掩蓋了黑狼的氣息,沉沉的墨色是最好的遮掩。
他們一路往前,在大雨傾盆之際,鑽進了一個破舊的棚子。
棚子不高,需要屈身才能進來。
進去後,曜立馬松開肩上蓋著的獸皮。
白杬松了勾著他脖子的爪子,剛仰頭,眉心上便接了一滴雨水。
棚子漏水,中間兩個鴕鳥蛋那麽大的豁口。雨水像溪流一樣灌入,地面已經濕了一片。
曜抖了抖獸皮上的水珠,又將白杬全身裹得嚴嚴實實,接著往不漏水的地方挪動了幾下。
暗放下糖,借著雨幕的遮掩,悄無聲息地出去。
“咳咳!”
“阿爺。”稚嫩的聲音藏著焦急。
“沒事,阿爺命硬著呢。咳咳……阿十,不、不擔心。”聲音蒼蒼,宛如枯木。
很近,就在隔壁。
白杬前爪撐在曜的肩膀,整個身體直立。圓圓的狼目四處轉著,灰耳朵高高豎起聽著旁邊動靜。
大雨中,灰狼獸人的聲音變得細微。
急躁的腳步聲從草棚子前跑過,白杬一驚,整個縮進曜的懷裡。
糖看得有趣,爪子癢癢又想去招惹。
曜睨了他一眼。
糖悻悻收手。
很快,暗從外面回來。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。“跟我來。”
曜將白杬重新掛在自己前胸,披上獸皮出去。
眾多的草棚子的中間,有個最大,看著也最結實的棚子。暗直接鑽進去,後頭的曜跟上。
“快,給我看看。”
白杬被捂在獸皮裡,眼前只能看見曜的胸口。本來是緊張的氣氛,冷不丁聽到一句陌生的聲音,白杬一怔。
緊接著,頭上的獸皮揭開,白杬直面一雙粗糙的手。
黝黑,像被泥土滲透進了血肉。指節粗大,還有些不正常的彎曲。
白杬視線一轉,對上了一雙慈愛又渾濁的眼睛。
視線掠過他的灰耳朵,白杬認出這是個老灰狼獸人。
白杬眨眨眼,直到被放在乾草做的床上,他都沒明白他們到底是在搞什麽?
“嗷?”看看,看什麽?
“受苦了。”老獸人一歎。
什麽情況?
曜輕咳了兩聲:“也是我的錯,顧著趕路,沒有注意。”
“幼崽小,本來身體就差。”老獸人搖搖頭。
白杬現在是正常的亞獸人的體型,不過骨骼纖細,難免看著顯小。
配合著他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,很容易被不知道的獸人認成幼崽。
白杬掙扎著從獸皮裡出來,抖了抖凌亂的毛毛。
他整個背對著曜,一屁股坐在他的懷裡。
“呵欠!”一個大大的噴嚏,打得白杬直接趴下。
鼻尖繚繞著乾草的味道,還有被陽光曬過的溫暖。
白杬呆了呆,接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奇轉動,打量這個棚子。
這個棚子一看就是修修補補許多次,沒他們那個嚴實。
草棚子四周是用竹編混合著泥土、石頭築起的牆面。看起來也有些時間了,上面的泥土脫落,都是些凹陷下去的小坑。
頂上是蘆葦還有芭蕉葉一樣大的葉片,頂部有坍塌,又用木頭支撐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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