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到這個,葉封華陡然想起了葉雙的叮囑,轉過頭,拉著小馬的手,可他已經睡了很久,上午又咳了血,嗓子啞得說不出話,只能發出一些微弱的氣音。
“林、林滄笑,是他乾的,林.......”
小馬在聽清之後,眼神震驚,連忙捂住了葉封華的嘴,無淵見他突然上手,探手就是一拳,直接把小馬打翻在地。
“你幹什麽!”
小馬見他眼神狠厲,連忙擺擺手,用粵語說:“我沒有惡意,但是,不能說!”
小馬從地上爬起來,看著一臉不解的葉封華:“我都知道,你要說的,我都知道了,但是,你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,千萬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,你只有這樣......”
“頭兒......他才能走得放心。”
小馬提到葉雙就紅了眼睛,他能猜到是誰乾的,何況他跟著葉雙好幾年了,他是比葉封華更了解葉雙的人。
他阻攔葉封華說出這些事情,也是和葉雙一樣,想要保護他。
因為,他是這次事件裡,唯一的幸存者。
葉封華滿眼痛苦,氣息微弱:“為什麽不抓他......”
“為什麽?葉雙都不在了,是他......”
小馬忍住眼淚,再次捂住了葉封華的嘴,“不要說出來,為了你的安全,為了頭兒,不要再說了。”
如果連葉封華也出事的話,小馬,以及其他的同事,就再也無顏當警察。
“葉老師,我們不會忘記這件事,更不會放棄暗查,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那個凶手,但是......你以後,都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了,算我......求你了。”
葉封華被他捂著嘴,眼神從不可置信,到徹底失望,最終閉上了眼睛,兩行清淚滑落在小馬的手指間。
無淵看著他的眼淚,皺著眉撇過頭。
小馬又陪他了一會兒,才走了。
無淵關上房門,回到他身邊,他見葉封華雙眼裡滿是恨意。
而葉封華只是盯著窗外出神而已。
“你餓不餓?你能吃東西嗎,我問問醫生?”
無淵坐在一邊,他還從來沒有見到葉封華如此失意,如此冷漠的樣子。
“我是神,本來就可以不碰俗物。”
葉封華收回了視線,閉上了眼睛。
無淵低聲噢了一聲,看著葉封華,估摸著他一點也不想說話,也就不說了。
只是默默地坐在一邊。
葉封華住院的這段時間,葉雙的後事都是張寒策和張伯,以及局裡操辦的。
葉封華陷入了自閉的狀態,每天只是空洞地看著窗外的樹,誰跟他說話,他都聽不見。
張伯和無淵都拿他沒辦法,只能默默地陪著他,即使得不到回應,也會堅持每天跟他說話。
而這段時間,張寒策也經常來,偶爾和葉封華說著一些話,可葉封華只是看著他,抿著唇,什麽都不說。
張寒策被他看得快要窒息,這種絕望和失望的壓迫感太強,讓張寒策無處遁形。
他明白,葉封華在懷疑他。
他和林滄笑的關系那麽近,在葉封華眼裡和幫凶無異。
張寒策給他卷起左腿的褲子,給他熱敷膝蓋,按摩。
“今天太陽好,我推你出去看看,怎麽樣?”
張寒策捏著他的長發,祈求似的輕聲問他。
和往常一樣,得不到任何回復,葉封華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。
葉封華縮在床頭,抱著被子,背對他,聽見張寒策出門的聲音。
沒過多久,他又回來了。
本以為張寒策會和以前一樣保持沉默,然後默默離開。
這次,他直接把人從病床上抱了起來。
葉封華的左腿傷勢恢復不錯,但依舊沒有辦法活動,他就算想掙扎,也沒有辦法。
何況現在,葉封華提不起任何精力去應付任何人。
張寒策處理好一切,給他披上外套,將毛毯搭在腿上,帶他去了陽光和煦的草地上。
葉封華視線微動,呆滯地看著草地上嬉戲的孩童。
童音稚嫩,咿咿呀呀,少年人引著稚童,許是在等待在醫院裡檢查的家人。
葉封華看著那幾個少年,恍然,葉雙被他帶回家的時候,也是那麽高,慢慢抽條,長成青松。
他感受不到任何情緒。
痛苦也好,失望也罷,都感受不到。
腿上傳來微弱的痛意,葉封華垂下視線,張寒策正握著他的腳踝,檢查那裡的劃傷是否愈合。
葉封華看著他的發旋,沒由來地伸出手,搭在張寒策的發頂。
明顯感受到,腳踝處的手頓住了,從溫涼,變得熱切。
張寒策不敢動,葉封華已經很久沒有任何反應,這樣突如其來的觸碰,比什麽都驚喜,也令他惶恐。
他就這樣低著頭,直到感覺到葉封華在扯他頭髮,他才抬頭。
和他對視。
葉封華的眼神沒有變化,一如這段時間的冷漠和疏離。
他的視線如同一柄冷箭,刺入張寒策的胸膛。
他不怕疼,隻心疼葉封華難過。
眼裡的擔憂和心疼不作偽,葉封華微微動搖,但冰冷的手仍然掐住了張寒策的臉。
他沉默地審視他。
張寒策任由他看,也明白,自己在葉封華這裡,失去了信任。
葉封華現在誰都不敢信,何況張寒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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