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兩年,他一直和張寒策在一起……張寒策總是遊刃有余地解決著所有的事情,甚至還能抽出時間陪他下班……陪他吃飯,和他談天說地……
而現在徐爺爺說,他還在乾著更費精力的事情,謀劃了一場上層勢力的更替……
徐爺爺休息了片刻,繼續說道:“他並非良人……不可托付,哪怕他現在喜歡你,以後呢?他心太狠,你又心太軟,吃虧的只會是你。”
徐爺爺已經沒有精神了,靠在床頭,急促地喘息著。
“可……可他對我很好。”
葉封華低著頭,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,他心裡很慌,總是千頭萬緒縈繞在心頭。
時勢如海浪,一波一波推著葉封華向前。
他看不清了,什麽也看不清。
他清楚地看見張寒策的付出,感受到張寒策的愛意和虔誠,可現在……徐爺爺說,張寒策不是個好人,要離開他。
他信任徐爺爺,也信任張寒策。
如今,舍棄誰?
“傻孩子……人心隔肚皮,你心太善,怎麽能一眼看出壞呢?”
“他自小孤苦,他母親瘋了又病了,張老爺是個殘暴不仁的寡義之徒,將他死死攥在手裡,不讓他有一絲反抗的機會,連學都沒有上過一天,他遭受的一切,是你難以想象的,他有太大的可能被浸染成惡鬼。”
“我近來多思,看了很多過去的事情,人總是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住,他得到過又失去的那些溫暖,成了他慣用的手段,每一步棋都埋在日常裡,這才讓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結果,變得稀松平常。”
徐爺爺歎息一聲,拍了拍葉封華的手背,“我快不行了,撐不到幾天,閉了眼,有沒有明天都難說,你要學會自己去看,去分辨……”
葉封華擰著眉,深深歎了一口氣,眼淚憋得臉色潮紅,他抬手捂著臉,“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……”
一直在失去。
當他緊緊抓住一個人的時候,就會越發無力。
葉雙是這樣,徐爺爺是這樣,現在……
就連張寒策也是這樣……
徐爺爺抬手擦了擦葉封華臉上的淚珠,不放心地望著他:“我把我的資產,我這些年的勢力,都留給你,只求你最後一件事。”
石破天驚的一句話。
葉封華一時怔住了,甚至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,腦子裡一陣嗡鳴。
徐爺爺看著他這副傻樣,居然笑了起來,掐著葉封華的臉,讓他回神,繼續說道:“幫我照顧好那個老婆子……我住院的事情,她並不知道,我去世的消息,也不要告訴她……如果可以的話……我在國外給你們留了個很好的去處,離開這個地方,去到那裡,沒有人會找到你們。”
葉封華看著已經越來越疲憊的徐爺爺,咬著牙,“我要這些……沒有用啊……”
他不在乎什麽權勢,什麽地位,什麽金錢。
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……
徐爺爺歎息一聲,“權勢也好,財力地位也罷,傍身之物,不嫌多,有了這些,你才能保護好你自己,保護好身邊的人。”
葉封華深深地看著徐爺爺,看著這個即將離去的人,卻在徐爺爺眼裡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。
那個雨天,葉雙也是這樣望著他。
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,好像有很多事情放心不下,最後卻只是抬了抬手,又放下。
千言萬語只是匯成了一句:別哭。
葉封華彎下腰,心口刺痛,撲在徐爺爺肩頭,再一次泣不成聲,修長的雙手沒入發間,渾身顫抖。
徐爺爺看著他痛苦的樣子,只是無力地抬手,摸了摸他的頭。
“以後的路,只能你自己走下去了。”
他為葉封華做了兩件事,其一,除去了林家,其二,留給他自己所有的權勢。
這兩個決定,下了為葉封華的後半生保駕護航的決心。
而徐威寧只有一點私心,希望葉封華能照顧他的妻子終老。
徐爺爺說完這些話之後,心口的石頭終於落地,陷入了昏迷。
最終於當日晚八點,永遠停止了呼吸。
葉封華看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,握著爺爺的手,伏在床邊,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。
極大的悲痛之後,他秘密處理了爺爺的後事,密不發喪。
因為他生前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流程,當天晚上就下葬了。
處理好一切事情之後,時間來到了晚上十一點。
葉封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病床上,有專人幫他打理徐爺爺的遺產,他不用煩心這些東西的去處以及使用。
他只是靜靜地坐著,在腦子裡,把這三年發生的所有事情,全部梳理一遍。
病房裡沒有開燈,月光灑在他的身上,冰冷刺骨,葉封華轉頭看向天邊清冷的月。
一遍又一遍地去梳理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每一個結果都指向:爺爺說的都是對的。
甚至……徐爺爺說的那些也並不完整,結合葉封華自己的經歷之後,他再將所有的事情拚湊在一起……
得出了一個更讓人心驚且心寒的答案。
可是他無法印證自己的猜想。
葉封華沉思著,不禁想到了自己做過的那些夢。
他克服著恐懼,一次又一次地回憶這三年做過的所有夢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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