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人會信。

　　徐爺爺看著葉封華蒼白的臉，那個朝氣蓬勃，愛笑愛鬧的年輕人，好像在一夕之間，徹底消散了。

　　“傻小子，我都怕，等不到你。”

　　徐爺爺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，他靠在床頭，每日只能靠著呼吸機，撐過一天算一天。

　　“你怎麽突然……”

　　葉封華撇過臉，難過地看著地面，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，為什麽這麽多事情，接踵而至，都沒有給他時間去反應。

　　徐爺爺倒是笑了，拍了拍葉封華的手背，“半年前就注定了，本來你第一次給我送花的那天，我就打算住進醫院的，沒想到還能撐這段時間。”

　　葉封華雙眼模糊，看著徐爺爺面黃肌瘦，似乎那個跟他講笑話的爺爺，只是他的幻想而已。

　　“為什麽都要走……”

　　葉封華捂著眼睛，將眼淚逼了回去，最後只是抿著唇，皺著眉頭，說不出話。

　　“人老了嘛，都有這一天的。”

　　徐爺爺給葉封華擦了擦眼淚，“大小夥子，男兒有淚不輕彈。”

　　葉封華歎息一聲，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。

　　“好了，別哭了，我讓你來，不是要惹你哭給我看的，還有很多事情……想要叮囑你。”

　　徐爺爺深吸了一口氣，提了點精氣神，拍拍葉封華的肩膀，“傻孩子，擦擦，哭得醜死了。”

　　葉封華這段時間建立的心理防線，最終在看到徐爺爺的時候，徹底崩塌。

　　他從來沒有走出過那個遇到襲擊的小巷子。

　　沒有走出過那個永遠失去葉雙的雨夜。

　　到如今，身邊堆積了一個又一個噩夢。

　　他只是不明白，這到底為什麽……

　　第82章 他真是好謀算啊

　　徐爺爺無奈地看著葉封華，扯了一旁的紙巾給他。

　　他哽咽著，眼淚砸在膝頭，歎息一聲，緩住了情緒。

　　徐爺爺才繼續說，“你啊，性子太軟，怎麽保護得了你自己呢？”

　　他說著，轉頭看向了窗外的好陽光。

　　是多日陰天以來，最好的天氣。

　　葉封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很想離開這個地方，和張伯一起，像曾經一樣，永遠避世，生活在山水之間。

　　“我沒有惹任何人，沒有做錯任何事情，為什麽怪我性格軟呢？非要去爭、去搶，才能放過我嗎？”

　　葉封華不明白，哽咽地看著徐爺爺。

　　而徐爺爺面色灰敗，和他印象裡那個威嚴的爺爺，相去甚遠。

　　為什麽？

　　明明不久前，他還覺得徐爺爺高大魁梧。

　　現在這個灰敗的老人，又是誰呢？

　　是眼睛騙了他，還是人事變幻莫測，時時更迭，朝不息，夜不寐。

　　徐爺爺笑著聽他幼稚的話，枯瘦的手握著葉封華白皙的手。

　　“不是讓你去爭搶，不是恃強凌弱，只是，你得懂得保護你自己。”

　　徐爺爺歎息一聲，看著葉封華年輕稚氣的面龐，說道：“曾經我也以為，不去招惹別人，過好自己的生活，就能夠簡單，平安，但事情不是我們想得那麽簡單。你受到傷害，很多時候是別人犯了錯，卻讓你承擔苦果。”

　　葉封華紅著眼眶，靜靜地聽著他的話，看到徐爺爺眼底暗含的眼淚。

　　“為什麽呢……”

　　徐爺爺搖了搖頭，“沒有為什麽，人事更迭，太多事情悄然發生，措手不及。”

　　葉封華畢竟不是人類，他不理解這些，只是覺得疲憊，覺得難過。

　　“我一直沒有告訴你，花店的老板，是我的妻子，我們分居很久了。”

　　徐爺爺提到花店奶奶的時候，臉上帶了柔和的笑，葉封華難過地看著他，突然想起花店奶奶曾經說……

　　他和她的女兒有幾分神似……

　　所以……徐爺爺在見到他的時候……才會愣了一下。

　　“自從我女兒一家子，不在了之後，我們就分開了。”

　　徐爺爺似乎早已釋懷，再提起時，無悲無喜，只剩下懷念。

　　“你和她，長得一點也不像，只是身上的那股勁兒，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，太像了。”

　　徐爺爺看著葉封華，卻不是透過他看別人。

　　他只是在看葉封華。

　　葉封華低下頭，左眼裡蓄滿了眼淚，緩緩滑落。

　　“對不起，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誰的替代，只是，不想你和我女兒一樣下場。”

　　徐爺爺抓著葉封華的手，再次說道：“這次叫你來，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……”

　　葉封華抬眼，看著徐爺爺精神不濟的臉，心裡難受，“什麽事情？”

　　“張寒策……這個孩子，我始終信不過他，這段時間，我病中多思，才琢磨出了關竅。”

　　“他真是好謀算……蟄伏在他父親身邊十幾年，轉移資產，做得乾淨利落，又借林滄笑的勢，整垮了他的父親，上位之後，依舊和林滄笑保持很好的關系……”

　　“可最近，他掌握了林滄笑最大的把柄，也是當年葉雙沒有找到的證據……借我的手，交給了上層，整垮林家本家的同時，也足夠將林滄笑判刑……”

　　徐爺爺換了一口氣，指了指櫃子上的水，葉封華給他兌了熱水，插了吸管，遞到他的嘴邊，徐爺爺潤了潤嗓子。

　　而葉封華聽著，隻覺得心驚……

Top